虽然是到了这犄角旮旯的山村,但寒冬腊月,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旺,她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相反,她扎进了被窝里,睡得十分舒坦,连带着眼皮都沉的提不起来。
她能感受到容无崖起床了,也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音,但人就是恍恍惚惚不想醒。
外面传来鞋子踩在积雪上的声音,不多时,有人拿了铁锹铲雪,再之后,就是劈柴烧火的声音。
她就在这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声中,昏昏沉沉又睡了好几觉,似乎还做了几个梦。
等再度思绪变得清醒的时候,是被外面传来一阵阵打拳的声音给吵到的。
她听着听着,蓦地感觉有些熟悉,埋在记忆深处的过往,洪水般涌了出来。
被救命恩人照顾的那半年里,她经常听到这样的打拳声。
因为眼睛看不到,所以其他的感官就更灵敏。
她记得他打拳时使用的力道,记得划过的拳风是怎样的,记得他总共打了多少下,甚至每一拳她都能想象出对方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听到耳朵里的声音,完美的和四年前的场景重叠在一起。
她一时竟然无法分清,究竟是活在过去还是现在。
楚殷殷心跳如擂鼓,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外面的人是容无崖,但莫名的想到了他昨天的话。
会不会他就是当年救她的人呢?
可是不应该啊。
除了声音不太像,当年的他应该在军营里,而且她当时是在崇黄山附近。
他们是从正赤山到达这里的,约莫用了半天的功夫,正赤山和崇黄山之间有不远的距离呢。
楚殷殷觉得她真是魔怔了,要不然怎么会连容无崖的鬼话都开始相信了呢?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把窗户推开了个缝往外看。
身材结实健硕的男人,穿着单薄的长衫,在小院里打拳。
半塌了的围墙之外,是一个银装素裹的皑皑世界,可他浑身是汗,脸色微红,每一个动作都格外性感。
楚殷殷的视线,从上往下,不由自主落到了他晃荡的腰带上。
她舔了舔唇,就在这时,小院的门又被敲响了。
楚殷殷猜测是昨天那个不会说话的讨人厌的老头,没想到这回先出来的是一只雪白年轻的手。
再之后探出来一个脑袋,是个年轻的女子,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朴素普通。
她梳着两个麻花辫,看起来十分干练精神,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宽大棉袄,看起来有几分臃肿。
但她走路非常麻利,推开门叫了声野哥就走进来,胳膊上挎着一个小竹篮。
她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野哥,我听隔壁爷爷说你回来了,还以为是假的呢,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我……这是我蒸的几个窝窝头,拿过来给你吃,还腌了一点咸菜,熬了点稀饭,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就吃我拿的吧!这次回来是不走了吗?”
楚殷殷懂了,这又是一个情敌,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老头儿说的叫小琴的姑娘。
她本想出声提醒一下,忽然又打住了念头,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期待着容无崖的回答。
容无崖没理会她,继续打拳,王小琴见状也安分起来,目不转睛的往他身上看。
这一看更加要命。
自从四年前见过他之后,她就深深的迷恋上了他。
他和村子里的那些汉子完全不同,他比他们更优雅更迷人,看起来也比他们要厉害的多。
她说的厉害,指的并不是身体强壮的厉害,而是指能力的厉害。
这样一种人,即便什么都不做,他站在那里,也会有强大的气场,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王小琴一心想要嫁给他,她觉得他能带给她幸福,更重要的是,能让她脱离这里的生活。
他像是属于另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阶层里,她坚定不移的相信着这一点。
四年前他离开的悄无声息,她没能跟他一起走,四年后他又回来了,这次她一定要抓住机会。
王小琴胡思乱想着,看向容无崖的眼神越发肆无忌惮。
这一幕落在楚殷殷眼里,醋坛子早就翻了。
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容无崖并没有理会王小琴,就好像全然当她不存在一样,他沉迷于练拳。
可拳总有练完的时候,他刚结束,王小琴就变戏法似的取出来一条巾帕,跑过去递给他。
“野哥,我给你擦擦汗。”
“不用。”容无崖皱眉,后退了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