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哗然,要知道,大兴虽然提倡道教,但却没有朝廷官员对道士们行礼的先河。
李鹤归的这个行礼,顿时让大家议论纷纷。
为首的方术士,微微一扬唇角,下马亲自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大人不必如此多礼,这不合礼数。”
对方说话温吞柔和,身上的气质,也是不争不抢的。
如果李鹤归没有提前知道,他们是容无崖的人,也会被他们的表象给迷惑。
谁能想得到,这样看起来与世无争,恬静淡然的方术士们,此番前来是要搅动大兴的风云呢?
他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嗤笑。
何必去嘲笑这些方术士呢?
他身为大夫,救死扶伤,深得隆康帝的信任与青睐,最后不还是在他药里下毒,夺他性命吗?
人活在世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李鹤归胡思乱想着,让开了道路,他传达隆康帝的意思,“皇上派我来接你们,特意让我带来了龙撵,希望各位道长赏脸,不然我回到宫里的时候,没办法跟皇上交代。”
没想到为首的方术士,反而十分好说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们也不愿意让大人因为我们的原因,而受到惩罚。”
李鹤归抬手,做“请”的动作。
为首的两个道士,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走上龙撵,坐了下去。
李鹤归抿了抿唇,知道今天的事情一过,他肯定会被悠悠众口骂成狗屎一样的东西,但比他更惨的,只可能是隆康帝,他居然把龙撵都调出来,用来接待这些下九流的方术士们,朝堂上一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但他现在管不了了。
朝堂摇摇欲坠,是迟早的事,他只希望,自己的配合,能够让事情更快的结束。
隆康帝退位,容无崖想扶持谁扶持谁,只要够快,朝堂没有太大的波动,那他就心满意足了。
背骂名就背骂名吧!
果不其然,龙撵上载了几个臭道士的事情,不出半刻钟,就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纷纷骂皇上神志不清,文武百官毕竟是臣子,不敢骂皇上,只恨不得用唾沫淹死李鹤归。
“李鹤归是老糊涂了吧!龙撵怎么能用来接那些下九流的臭东西们呢!”
“亏得皇上信任他,他为什么不规劝皇上不要用龙撵,这根本不合规矩!”
“李鹤归个老不死的!枉顾皇上对他的一片栽培!”
“明天一定要在早朝上弹劾李鹤归!”
“……”
此时此刻的东宫,白以诚也得到了消息。
他震惊的无以复加,“什么?龙撵居然用来载臭道士?父皇这不是胡闹吗!”
小厮听着他不合规矩的话,把头垂的更低。
白以诚气的在花厅内踱来踱去,“父皇真是老糊涂了!他找一些道士进来做什么?本宫让你去打听这些的,你打听到了吗?”
“隐约有打听到。”小厮讪讪的道,“皇上得了癫痫之症,而殿下您知道的,癫痫之症无任何治愈的办法,李御医束手无措,只能尽量控制,可前两天皇上又发病了,可见他的医术并不怎么样,为了能够给皇上治病,他向皇上提出了炼丹之术。”
“炼丹?!”如果说刚才的白以诚是震惊,现在的他完全是愤怒。
他狠狠拍了下桌子,“这种邪门歪道的术法,他怎么敢跟父皇提?父皇又怎么可以相信!早年炼丹曾在民间盛行,迫害了多少人,父皇得了个癫痫,我看他真是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连这种害人的法子都要一试!别到时候不但没治愈,反而丢失了性命!不行,我……”
白以诚突然停住了话头。
小厮瑟缩着看着他,“殿下……”
“你先出去。”他吩咐道。
小厮察觉到太子的气息不大对劲,不敢多加停留,乖巧听话的离开了。
白以诚则坐回了椅子上,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思绪也变得沉稳清明。
是啊。
他怎么差点忘记了。
要是父皇被这些方术士给害死了,那他不就能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了吗?
父皇着急着去送死,他为什么要去阻拦?
让父皇死掉,不是他的心愿吗?
差点给气糊涂了。
方术士的那种炼丹之术,一听就很玄乎,至于他们吹嘘的包治百病,长生不老,更是无稽之谈。
以前父皇是不相信这些的,现在得了不治之症的癫痫,恐怕是怕死,才会病急乱投医。
他在这个时候,如果去阻拦,肯定会被父皇迁怒,吃力不讨好。
不如什么都不做。
这样,一来呢,父皇沉迷炼丹,无心朝政,引起臣子的愤怒,会失去文武百官的心。
二来呢,他在加速自己的死亡,更有利于他早些登上皇位。
想通了这一点,白以诚轻哼起小曲,他打算去给堾州鄯州那边写信,询问他们的人马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