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容骞以前是真心实意喜欢过容无崖的母亲的。
他私下唤她晚晚。
迄今为止,哪怕过去二十多年,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场景。
那天本应该和寻常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
他也和往常一样,从府上出来,去巡视家里的店铺。
没想到才走了不到两刻钟,在最热闹的大街上,就看到了她。
当时她正被街边的几个地痞流氓调戏。
那几个地痞流氓惯常会作恶,令人作呕。
年轻时候的他,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充满着正义和正直感。
每每看到他们为非作歹,都要出言制止。
幸好容家祖上有家业,虽然家中没有人做官,无权无势,但是有钱。
整个镇子上最有钱的,基本就数得上是他容家了,所以他说话向来管用。
不管是县衙里面的人,还是那些恶霸,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那次他也毫不例外的呵止了他们。
几个人兴致被打断,正要发火,在看到是他时,一个个改了脸色。
他给了点银子打发他们离开,然后自己走到那个墙角蹲着的女人身边。
肌肤白皙的女子,身材姣好。
她两只手抱住了脑袋,面容看不真切,但她缩成一团的样子,狠狠的让他心疼。
他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竟然难得起了耐心,陪着她安抚她半天。
他和她交流,询问她来镇子上是做什么的,又为什么会招惹上这些地痞流氓。
然后得知村子里天降大水,冲走了她的房屋。
全家只剩下一个人的她,孤苦伶仃,所以才到镇子上来投奔亲戚。
结果到了之后发现,亲戚一家早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
她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要去哪里,又不幸的被流氓地痞给盯上了。
女子声音娇滴滴的,还带着哽咽,作为正常的男人,都会生出恻隐之情。
他本来是怀抱着遇见了顺手帮一把的心思的,没有多想别的,直到他看到她的那张脸。
容骞并不认为自己是见色起意的人。
他从小家里面就有钱,父亲纳的几房小妾,也是各有千秋。
浸淫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对女人的容貌,并不是特别在意。
可看到晚晚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脑袋里居然空白一片。
记得小时候看古书,形容美人的时候,总说眉如远山,眼若春水,面若桃花什么的。
他无法想象出有多美,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蓦地觉得,那些词就是形容她的。
哪怕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也难掩动人的姝色。
他起了别的心思,借口帮助她的由头,把她带回了家。
然后……
后面事情的发展,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在哄女人方面,他很有心得,也舍得花钱,尤其是面对着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子。
那段时间的他,几乎是一颗心,全部扑在她身上。
他对她言听计从,跟她情投意合,从相识到纳她为妾,前后只用了一个月。
情浓意浓的时候,恰逢她怀了身孕,他对她更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连后来孩子出生,他都格外欢喜,格外疼爱。
虽然那个时候,孩子不足月就产下来了,虽然那时候,他的夫人孙玲不止一次的说孩子有可能不是他的,但他认为他的晚晚待他那样真情实感,不会欺骗他。
直到孩子越长越不像他,而且他性格怪异,他和晚晚之间的感情,莫名就淡了。
兴许是心里生出了隔阂,兴许是他有所动摇。
他不再对她痴迷,甚至开始避免和她碰面。
孙玲欺负他们母子两个人,他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说来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很奇妙。
亲密的时候,仿佛两个人能融为一体,坚信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拆散。
疏离的时候,却又变得好像彼此从来没有耳鬓厮磨的亲密过一样。
他也不知道和晚晚的感情怎么会变成后来那样。
或许从他对她生疑的时候,就埋下了分开的种子。
后面无数次的冷漠、忽视、不以为然,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长大。
直到遇上了大饥荒。
把他们母子从府上赶出去的时候,他其实没想那么多。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在嘲笑他被带了绿帽子。
因为她而带来的甜蜜幸福感,被漫长的羞辱嘲弄代替,他对她有的只有厌恶痛恨。
恨不得让她死了才好,让那个小野种也跟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