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光换好衣服之后,和荀献一起去了大牢。
狱卒们从没有见过当今圣上的威颜,可看到来人穿着时,顿时明白过来。
哗啦啦的一群人全都跪下磕头。
荀光目不斜视的经过,直奔大牢里容无崖所在的牢房。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容无崖吃饱了饭,躺在干枯的稻草上睡觉。
骤然听到外面响起的一系列脚步声,不由得皱了皱眉,但并没有睁开眼。
不消片刻,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身后。
荀献看到背对着他们躺着的容无崖,轻声的道,“容公子,父皇来看你了。”
容无崖不出声。
荀献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狱卒。
狱卒无奈的心想,怎么又看他?他根本不想去接触这个可怕的人物好吗?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可关进来这里的人,最高也有丞相,最次也有侍郎,不少还是许多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功臣,然而即便是他们,都不曾见过当今圣上亲自来大牢里面探望。
可如今这位做到了!
所以这位连当今圣上都对他另眼相待的角色,他一个小小的狱卒,怎么配又怎么敢去这位狠角色面前舞呢?
“你去看看。”荀献这个时候下了命令。
狱卒心里苦,无奈他身份低微,只能照做。
他打开牢房的大门,躬身进去,低低的唤了声。
依然没得到回应。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缓步上前,绕到容无崖面前。
他闭着眼睛,在察觉到他的目光时,倏地睁开了。
狱卒讪讪的笑笑,提醒道,“公子,皇上和二皇子……来看您了。”
容无崖皱了皱眉,坐起身来,转过头就看到了荀光和荀献。
荀光对上他森凉的眼神,有点发憷,又有点骄傲。
这样强大的气场,是天生的上位者!
不像他那三个儿子,明明从一出生时起,就一直养在皇宫里,结果哪个都比不上他身上的帝王气息浓厚,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上天自有他的选择!
容无崖注定要坐上皇位的!
荀光现在再看容无崖,完全是看儿子的眼光!
哪怕他有诸多无礼,依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不介意他不行礼,而是主动询问,“容无崖,你不是说,朕来请你,你就从里面出来吗?现在朕来了,你就别再赖在里面了。”
“这就是你说的请?”容无崖缓缓开口,声音有几分慵懒惺忪,大概是刚睡醒的原因,可这样的声线,听起来又多了些许寒凉,“我看不到你的一点诚意。”
这番话,让现场所有人反映各异。
荀献注意到狱卒们的微表情,呵斥道,“无关人员还不滚出去?!管好你们的嘴巴!不然本皇子直接要了你们的命!”
狱卒下的一个个屁滚尿流,很快大牢里面只剩下荀光和荀献。
荀光的脸色,也没有方才的好看。
他看着容无崖,“差不多得了,朕欣赏你的才能,但并不是非你不可。”
“既然不是非我不可,那又何必来低三下四的求我?”容无崖淡淡的问,“难道不是你自大发动战争,想证明没有我,你大治也能成就一番霸业,然后失败了,你梦醒了吗?”
“!!!”
这样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荀光猛地看向荀献,难道是他说漏嘴的?
荀献连忙摇头,“不是儿臣。”
“这还用他跟我透露?”容无崖笑的轻蔑,“猜都猜到了,你的病装的吧?”
荀光沉吟了片刻,半晌幽幽的笑了出来。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抹诡异,“没错。这你都能猜出来,容无崖,看来是朕以前低估了你。”
若是早知道容无崖是他儿子,他说不定早早的就和他相认了!
有他在大治朝,还愁大治朝的千秋万代吗?
容无崖对他这句话不以为意,他打了个哈欠,有点疲惫的掀了掀眼皮,“这地方睡得不舒服。”
“朕请你出去。”
“这样的请,恐怕不行。”
荀光面上敛了敛笑意,“容无崖,朕肯屈尊来请你,已经是给你莫大的尊荣了,你莫要蹬鼻子上脸!你究竟想怎么样?”
“想让你给我下跪。”
“你!”荀光气的心口发疼,“你疯了!”
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哪有亲生父亲跟他下跪的道理?
荀光索性道,“你知道朕是谁吗!?”
容无崖看过来,哼笑了声,“不就是一个抛妻弃子负心汉?”
“你知道?”荀光惊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看到那个玉佩的时候。”容无崖骗了他说道,“我阿娘以前的时候,会经常在身上戴着它,她说我的爹爹为了讨生活,去了很远的地方,每当我问她,他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荀光从他的语句里面,听出了对自己的恨意。
其实他内心并不觉得愧疚。
他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没能早点和容无崖相认。
当然,相认的前提是,容无崖是像现在这样有用的。
他本就薄情,对女人更不可能掏心掏肺,全凭一时快活,当初在勾搭上容无崖的娘亲时,无非就是人在异乡,看她生的那么漂亮单纯,又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便成全了她。
至于她怀了身孕以后会怎么样,管他什么事?
他反正走了就没打算回去找她。
可是这些话,现在不能对容无崖说。
他本就对自己有恨,他有心想让他为自己死心塌地的效力,想让他在大治找到归属感,所以今天这出戏,必须得演的漂亮。
荀光这么想着,懊丧的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