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简单而气派的书房。
一个看上去衣着也很简单,但气质也实在很气派的中年人,正坐在书房中央那一座红木椅子里,静静地听完了段天涯和归海一刀的描述。
小李飞刀、日月神教和唐门的激战已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李寻欢在杀死了向问天,以祭奠了大李探花之后,就选择向段天涯和归海一刀自首。
和自己的名字不同,在大部分时候,李寻欢是一个看起来放浪形骸,实际上很传统,也很守规矩的人。
连段天涯和归海一刀都做好了他逃走的准备,但他还是留了下来。
有仇就得报仇,杀人就得认罚,一码事归一码事,李寻欢一向认得很清楚。
段天涯和归海一刀也清楚,这名义上是“缉拿”,实际上是李寻欢愿意跟从他们。所以他们也并未将李寻欢用绳索捆绑,而是一路相伴,来到了大明京师。
然后将李寻欢、李忘尘、林诗音安置完好,接着再将林仙儿和诸多唐门死士送入监牢,接着才来到此处,和中年人见面详谈。
中年人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很有力量的“川”字,他身上的任何携带着他生命力的器官,哪怕是一根毛发、一点皱纹,看上去都是很有力量的。
那是一种充沛而强壮的力量,就好像在这一个人的体内,藏了很多个人一样,甚至连一点点的血肉,都是浓缩的,数十倍于常人的。
他当然就是朱无视。
与大宋“六五神侯”诸葛正我并称于世的“铁胆神侯”朱无视。
忽然间,书房门开了。
一个看来清丽俊秀、眉眼如黛、肤若凝脂的年轻书生走了进来,手中带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义父,已经找到细作了。”书生道,“是天下第一庄中‘天下第一君子’白无瑕背叛了我们,令我们难知大李探花身死的消息。”
朱无视点点头,伸手接过纸条,来回看了两遍,叹了口气,“可怜了一位好官。”
书生道,“请问义父,海棠已经将白无瑕控制起来,如何处置?”
归海一刀忽然站了起来,“还能怎样处置?”
已转过身去,急冲冲离开房间。
书生上官海棠一愣,问道,“义父,一刀这是去……”
朱无视面带浅笑,并不发怒,似乎习以为常,“他自然是去杀了白无瑕,你自小和他一起长大,怎的还不知晓他的性子?”
上官海棠苦笑道,“一刀面冷心热,孤僻自傲,旁人哪里能够懂得了他?”
段天涯道,“他也身负血仇,自然对李忘尘深有同感。其实他虽败在小李飞刀手中,但心中还是赞同小李飞刀的做法,对李忘尘也自有同仇敌忾之意。”
朱无视忽然道,“而且你们看,他虽败于人手,但并不气急。”
段天涯道,“没错,因为他已对李寻欢服气。”
上官海棠一怔,“一刀居然也会对除了义父之外的人服气?”
段天涯叹了口气,“世上能不被那飞刀所折服的人,只怕也不太多。”
上官海棠惊骇地看着段天涯,“天涯,难道连你也……”
段天涯点头道,“我自然也没什么不服的。”
上官海棠挑了挑眉,有些不信,但又有些期待,她眼珠子一转,唇角一扬,“看来天下第一庄的‘天下第一刀’,该是此人无疑了?咱们寻求了这么久的‘黄字第一号’,岂非也该有了人选?”
段天涯听到这话,看了看上官海棠,忽然露出了一种看小孩子的表情,摇摇头道,“不,不是他,也不能是他。”
说完这话,他朝着朱无视一拱手,“义父,天涯伤势未好,想下去休息了。”
朱无视点了点头,段天涯也跟着离开。
上官海棠疑惑地看向朱无视,“天涯这……”
朱无视道,“海棠,看来你久不在江湖,已生出了小瞧天下英雄的心思。天下第一庄之名虽大,但其中众人,实在没有哪一个配得上‘天下第一’四字。天涯的意思很简单,你的庄子实在不配李寻欢,黄字第一号也同样不配。”
上官海棠愣了一愣,“我……”
朱无视挥挥手道,“不过另有一人,那个李忘尘,倒是可造之材,似能为我所用,成为‘黄字第一号’。还有,林仙儿此女,必须要小心监视,她已是我们唯一能摸到的日月神教的线索,不能出分毫差错。”
上官海棠点头道,“是。”
朱无视挥挥手,上官海棠也离去了,书房里立刻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但眼球却聚焦在他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朱无视才慢慢说出三个字,“李忘尘。”
……
“他们一定知道,我才是最关键的那个。”
李忘尘对李寻欢说,“二叔,你虽然厉害,但此局设计之多,何其凶险,根本轮不到让你用武功的时候,林仙儿已经让你扑街了,之后的局面都是我撑下来的。若看了全局,便是个人都知道,如果没有了我,你和二婶别说报仇,早没命了。二叔,我是不是立功了?我厉害不厉害?”
他说话时正在客栈吃着瓜子。
“表姑!”林诗音路过一旁,脸红了,“哪里是二婶了,表姑表姑……”
李忘尘赶忙笑着伸手,“是是是,表姑表姑……表姑能不能再顺便买一点糕点过来?”
林诗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下了楼。
李寻欢则仍然定定看着李忘尘,“你当然厉害,所以我要再确定一下,你确定你的武功见识,都是来自于一个自称无名岛上的老头子?”
李忘尘眨眨眼睛,“额……我忘了,似乎又是一个邋里邋遢,自称天下第一狂的老家伙……是姓‘燕’来着?”
李寻欢心一沉,暗道,“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