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的名头很大，他是天衣居士弟子，诸葛神侯和元十三限的师侄，自在门的第三代弟子，但其实至临安府以来，尚一事无成，仅有白愁飞亲自见识他的本事。

出于某些理由，白愁飞并未将其中细节外传，于是在八大刀王的心中，王小石是个人物，也不是人物。

他毋庸置疑是先天境界，这点从言谈举止、双眼神光等细节一见便知。

但同为先天，亦有上下差别。

先天更像是一种武道境界的评价，而非武功战斗能力的标准。天衣居士也是先天，但若不布下阵法、提前准备、使用幻术，以他病恹恹的身体，将撑不过八大刀王任何人的十招。

八大刀王极度怀疑王小石也是此类。

因为他曾与郭大路在一次会议中提出天真提议，遭受所有人的抵制，愤愤而去。他也曾在仇统追杀宋虚的过程中坐视宋虚被打成重伤，袖手旁观。

世上大凡高手，好像很少受得了这种气。

在最近三个月进入京师的先天高手中，仇统震惊临安府，他的境界到现在众说纷纭，看上去是小三合得一，却能做到小三合得二才能做到的事情。苏梦枕、雷损等辈也都视他为极具威胁的杀手。

宋虚纵然次之，但也曾击杀天下第七，并令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群起而动。

唯独王小石是个无头苍蝇，他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出过手。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身上只表现出一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特有的茫然和胆怯，那是种就算有些本事也做不成大事的茫然和胆怯。

他好像是个被大城市里的风云人物给吓傻了的孩子。

八大刀王小觑王小石，正如此前从寺庙中来来去去的人们小觑他们。

这很难说不是一种心理上的报偿。

其实他们甚有自知之明，八人中的任何一人单打独斗，恐怕都很难是王小石的对手，可是王小石摆明了以一敌八。

若八人联手，他们也很难自挫威风、承认不是对手，对方如此托大，尚无任何战绩，胆敢放出狂言，这既是他们的巨大机会，同时也给予他们巨大侮辱。

是人都有尊严，万物都有自信，他们号称刀王，在这关头就只有以刀报之！

八柄刀一同拔出。

虽然是一同拔出，但是八个声音却渐次而起，质地不同。有的有条不紊，有的轻灵迅捷，有的干脆冷厉，有的猛烈如电，有的暴戾如开天辟地的火，有的缠绵如亲人间的相见，还有的空空蒙蒙，既像是梦，又像是雨。

它们有长有短，融合在一起，居然形成了一段又好听又连绵的兵器声响。

王小石说，“请了！”

当某种氛围微妙的变化时，八个人一起出手，比王小石更快地扑了过来。

八大刀王的刀法各有妙处，彭尖的刀险、狠而厉，习炼天的刀轻灵梦幻，同样是快，却快得有所区别。

但是王小石左手一闪，相思刀成了一道又轻又灵的游龙，刀尖在虚空中精准一点、再一横切，行云流水得令人分不清楚是一个动作还是两个动作，空中传来了两个细弱尖锐的撕响，两人猛然后退数步，以惊讶的目光同时看着王小石。

刚才那一招中，彭尖以刀尖、刀身、刀柄发力三段发力，习炼天将浓情融入刀法，却均被王小石以高明手法破开。

最重要是，王小石破招时本可痛下杀手，却并未杀人。

他们开始渐渐相信王小石从未杀人的自语了。

王小石笑道，“两位千万可别留手。”

这当然并非彭尖和习炼天看他可怜，而是投鼠忌器，因寺庙中的众人不敢下死手。然而王小石观看迫近的锋芒用力微弱，气势欠缺，是以明知这点也无法乘势杀之，只期望对方全力动手，自己再以杀止杀。

说话同时，右手的**剑倏然而动，骤然而起，一道青虹离奇地刺穿八人眸中的世界，任其放目感知，亦只能朦胧把握到模糊轨迹，而无法知晓它来自于何处。

王小石以一个极为潇洒的动作，用二指衔起剑身，又一剑刺出。

剑来了！

霎时间剑光闪烁，剑气交织，如雨而注，数十道剑影笼罩了苗八方、蔡小头、萧煞、萧白四人。

快到近乎超过声音的剑气后发先至地迎上刀锋，嗖嗖嗖嗖声音之中，清晨的暮霭被剑光撕碎成肉眼可见的一片一片，那灰蒙蒙的世界也逐渐给荡开清晰的空间。几乎是同时，四人四刀化攻为守，叮叮当当数十个声音重叠而成的一个响动里，他们的一切攻势都被化解消弭。

四个人，四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