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斩铁草的过程中,仍能感受到鸠摩智和金轮法王的气息,但李忘尘靠着玄武定,小心避开两人,潜伏着回到了临安府象鼻塔内。
此番大战,成果斐然,李忘尘杀死了金燕神鹰,等于是在欧阳锋之后,折断了蔡京的另一条臂膀。想必蔡京也是勃然大怒,但当李忘尘回到象鼻塔后,他的怒气再盛也发不出来,因为就此以后,攻守形势将大为逆转了。
欧阳锋和金燕神鹰相继死去,段延庆和完颜康不成威胁,蔡京的手中大将便只有鸠摩智和金轮法王两人。
这样的两人,面对李忘尘、段誉、萧秋水、郭靖、四大名捕、王小石、许天衣加上有桥集团,显然是没办法抗衡的。当然,蔡京手中还有一些人物,如惊怖大将军凌落石、查叫天、九幽神君等辈,但这些人物都渐渐脱离他的掌控,天高皇帝远,相信不会为了蔡京涉足陷阱。
换句话说,从此刻开始,蔡京强势压人的局面再不存在,存在的只有他被步步紧逼的李忘尘及象鼻塔连同四大名捕逼入死地的过程,未来将是一片光明。
——不过,光明中到底是有一片阴霾的。
李忘尘心中知道,蔡京还有后手,一是他本人的功力,已深谙山字经的要义,成为一个杀不死的怪物;另一方面,则是他是否还藏有势力,这伙由鸠摩智领头的高手一下冒了出来,足以令人遐想,是否天下任何一个了不得的邪道人物、外族人物,都可能成为蔡京的助力?
蔡京并不好杀。
不过李忘尘毕竟已成了几十年来,距离杀死蔡京这一件事情最为接近的人,曾几何时的诸葛正我也没有他更接近。以前的李忘尘在大明可算小有名气,之前的仇统在临安府可算翻云覆雨,但若宋虚真能杀死蔡京,他的名气将会比前两者加起来更大十倍。
无论如何,蔡京都是天下皆知的奸臣、大恶,他能被人所杀,是个无数人梦寐以求却又没有人可以真正达到的结局。
这可令人不敢相信,同时又令人无比相信,李忘尘就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逐渐靠近了象鼻塔,只需要今晚一过去,象鼻塔将会成为大宋临安府的第一势力,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一切了。
那是美好的一切。
带着这样一种美好的心情,是个人都会忍不住得意。得意这种东西是个毛病,但若是个不会得意、没有得意的人,似乎也就不算个人了。李忘尘当然是人,他当然得意,他现在就在得意之中。
他得意的时候,哼着小曲,甩着一根从野外拔起的草芥,摇头晃脑招摇过市,时而左边看看,时而右边瞧瞧,甚至可出钱买一些东西,当一个冤大头。
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一定极好,要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因为他连买一块明显劣质的玉佩也能奉上五两银子,并且绝不还价。人们看他是个笑脸青年,听着的却是他不堪入耳的歌曲,世上只有极少数人听过这曲子,曲子是好听的,叫做《笑傲江湖》,只是唱得难听。
杀死蔡京,这算不算笑傲江湖呢?
“原来你也会得意,得意得像是个孩子,你现在一定已想着‘他’的死状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在了李忘尘的耳边。声音温和婉转,带着种不可侵犯的端庄和威严,似乎高高在上,令人内心肃然起敬,但若细心去听,又能听到一种独属于女子才有的妩媚动听,成为其中唯一的柔软感性地方。
李忘尘抚摸玉佩的动作顿住,他倏然从心中的幻想中惊醒过来,勐地回过头去,眼睛瞪大,似铜铃一般。
映入他眼帘的是个绝色女子,一袭宫装,身旁跟着两个少女,她形容雍然,带着几分澹澹的倦意,人很高,比李忘尘更高一个头,眼睛似丹凤,狭长而华贵,自上而下的看着李忘尘,嘴角有一丝笑意,可是那笑意不能让人感觉到友善,反而像是讥讽,又或是一种自嘲。
她这样的气质出现在市井之间等若是凤凰落在了泥巴里,很多人的目光都向她看来,或是明目张胆,或是羞怯偷窥,万众瞩目的不同之处有很多而相同之处只有一点,那就是都极有温度,惊艳万分。
但老实说在她出口发声之前,唯独李忘尘偏偏不知道她的所在,甚至根本没察觉到身后有人存在。这不是李忘尘看不来美人,而是她隐藏了自己的气息,直到出声才告破。
高手……不过没到大三合。
什么时候临安府来了个这样的女高手?李忘尘心中疑惑之余,表面上神态自若,放下了玉佩,拱了拱手,“请教姑娘……”
“姑娘?”女子一听这话,忽然笑了起来,“你小小年纪,却装模作样,搞什么君子风度,你该叫我阿姨才对。”
李忘尘摸了摸脑袋,“什么小小年纪?姑娘看来不过双十之数,我却已二十又六,这称呼合情合理,姑娘正是如花般的年华,又何必如此占人便宜?”
一脸的茫然疑惑担忧和无辜。
女子笑道,“你也就看上去还能够装腔作势了,暗地里却一定在脑子里不断思考我的来历,以及我如何看破了你的真身。你喜欢装聋作哑,将天下人当做蠢货,我也愿意陪你玩一玩,你不说破你是谁,我也不说破我是谁——但我可告诉你一个消息,我能看破你的手段,是依靠别人的告知,这个人请我来邀你一会。”
李忘尘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他像是个忽然不会笑的人,又像是个被调试了的机械,如有个人将整个面容变化的全程看在眼中,会疑心他戴着一张面具,而非真正人应有的容貌。
他静静看着女子,女子也巧笑嫣然的看着他,不见半分的胆怯。
两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但旁观者却都同时感觉到一阵心季,有的人头疼,有的人发晕,有的人作呕,有的人脚软,他们不明所以,由本能驱动着离开,场地渐渐变得开阔。
可是李忘尘没有动,女子也没有动。
李忘尘忽然移转目光,看向旁边的两个侍女,侍女低着头,眼观鼻而鼻观心,似乎并未受到两人对峙造成的任何影响,可是当李忘尘真正将目光投注给她们,她们也支撑不住,额头上渐渐流下了汗水,小脸儿变得刷白。
女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哼了一声,挥了挥衣袖,“你好像很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衣袖似流云,遮掩过侍女的脸色,等再度离开的时候,两个侍女的脸色忽然恢复了,变得红润而有光泽,神清气爽,似刚睡过满足的一觉。她们恶狠狠看了李忘尘一眼,李忘尘浑不在意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