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菜都上齐了,就等他回来呢,徐志虎饿得不行了,丧着脸喊他:“岑哥,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快饿死了。”
岑柏没回来,大家真不敢动筷。
“洗得久了点。”
岑柏赶紧走过来坐下,“快吃吧。”
一行六个人这才开始动筷,大快朵颐起来。
吃完饭付过钱,岑柏领着大家回旅店,他还想着宋武林的事,便又去了前台,“有电话吗?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宋长风正在算账,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回他:“有的,通话时间分钟五毛钱,五分钟一块钱。”
岑柏看他眼睛挺小的,方脸,跟宋武林根本不太像,他点了下头,找到电话慢悠悠去拨号,笑着说:“出远门,家里人担心,要汇报。”
宋长风表示理解,“您慢慢用。”
他们家没安装电话,岑柏每回跟苏雪桢打电话都是通过警局和医院的座机,他这通电话其实是往警局打的。
岑柏把电话放在耳边,故作漫不经心问他:“老板您在这地管店多久了啊?”
宋长风答:“十来年了。”
岑柏:“这地这么偏,孩子上学方便吗?”
电话还没拨出去吗?
宋长风感觉这人话有点多,但又不好意思不答,“方便,就辛苦小学那几年嘛,反正又不考大学。”
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可不是他们能够到的,条件苛刻的很,孩子小学毕业认点字就不错了。
电话通了,那端是高长东,正在熬夜为即将到来的审讯专家做准备,他喂了声。
岑柏随便唠了几句家常,最后说:“我到了,一切都好。”
高长东听出是他的声音,不明所以,“岑哥?”
“没事,我先挂了。”
再说多了高长东说不准以为他被绑架了,岑柏赶紧挂了电话,提示了一句:“明天再给你打。”
电话不到分钟,岑柏给了五毛钱,“老板这店一天能挣多少啊?”
买孩子可不便宜。
挣多少都要问,这人也太没分寸了,碍于他是客人宋长风也不敢说什么,“挣不了多少钱嘞,都是打工的。”
岑柏冲他笑笑,嘴角微勾,眼里却是深不见底的冷,没再多问,转身回房间洗漱睡觉。
一屋子大男人,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岑柏这一觉睡得格外不安稳,天刚蒙蒙亮就睡不下去了,爬起来去洗了个澡。
一盆凉水直接冲下来,透心凉,整个人都清醒了。
这声音惊醒了屋里的人,大家迷迷糊糊也跟着起床,一通洗漱过后,不到七点全都准备好了。
岑柏领着人下楼去隔壁吃了个早饭,他又去了趟那后院,本来想试试能不能再碰到宋武林或者田乐,等了会儿没见到人,最后只能作罢,去退房。
宋长风心想可算走了,这人看着正气凛然的,只待一晚却让他感觉阴恻恻的,赶紧笑盈盈把人送走。
早上八点钟,六人坐上了去市区的客车,车子驶过农田到达繁华拥挤的市区,岑柏等人按照司机指示下车,又去问路,一番辛苦后,总算抵达常华市公安局。
平心而论,这公安局略微有点破,灰扑扑的水泥墙,宽约八米的过道门,两侧是白底纯黑的六个大字“常华市公安局”,门上面挂了俩灯笼,拉了条横幅,上面还写着劳动节快乐。
徐志虎看到都傻眼了,这五一都过去多久了横幅还没换掉呢。
岑柏把证件一亮,门卫胡达的脸马上变了,“请进请进。”
跨省办案可真够折腾的,一路上又是火车又是客车,还步行走了这么远,哪像他们在洪江市,一辆警车哪都能跑。
日头这么烈,走一路早把人的耐心耗尽了,岑柏懒得说什么官腔,直接问:“治保处怎么走?”
“我领您过去。”
胡达忙道:“这边走。”
走进里面,还挺凉快,主要得益于内部道路两旁种了许多柏树,看上去年岁颇久了,两边的枝干都快连到一起去了,郁郁葱葱,格外繁盛。
胡达领人到了治保处门口,敲了敲门:“林处,洪江市的岑柏岑处长来了。”
门咣一声打开了,林十号叼着根烟,穿着很简单,甚至有点粗犷,白背心,两条黝黑健壮的胳膊不加掩饰全露出来,声音很粗,“进来。”
岑柏抬脚走进去,伸出手:“你好,我是岑柏。”
林十号大咧咧跟他握了下手,把烟吐出去,“局长已经通知到我这边了,说你们要过来查人口拐卖案。”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办案风格,岑柏摸不准他性子,试探性问道:“我把相关的资料都带来了,跟你的人开个会讨论下怎么开始?”
林十号表情略有些意外,“岑处长处事很干脆啊。”
“那你以为我们这一帮人为什么跑这一趟呢?常华市两例、广阳市五例、盘田市例、居林市两例……一共28例拐卖案。”
岑柏脸上表情也淡了,知道这人怕是给他下马威呢,拎出一个椅子坐下,双手握拳,语气很冷:“难道我们是来跟你玩的吗?”
林十号哼了声,“坐。”
“我去喊队员过来。”
岑柏安排自己人也坐下,“都坐吧。”
徐志虎坐到他旁边,目睹刚才两个处长的交锋,感觉这趟肯定不会太顺利:“这人到底想不想配合我们办案啊?”
岑柏也头疼,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林十号很快带着五个队员进来了,哗啦啦一张张椅子被拉开,一张大长桌顿时坐满了人。
林十号站了起来,向大家介绍:“介绍下,这是来自洪江市公安局的岑柏岑处长。”
五人面面相觑,稀稀落落鼓起了掌。
“都没吃饭吗?!”
林十号很不满他们这态度,猛地拍了下桌子,直接吼:“手没劲啊!给我鼓大点声!”
这一声把岑柏耳朵都差点震聋,他手劲很大,一掌拍下来桌子都在抖,常华治保处的五人条件反射般齐齐鼓起了掌,直把手拍得哐哐作响,徐志虎等人哪见过这阵仗,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不敢说话。
这人多半脑子有点病。
岑柏等鼓掌声平息后站了起来,“大家好,我是岑柏,初次见面,整理下称呼,以后你们跟我的兄弟们一样喊我岑哥就行,我们这趟过来呢,是为了两桩人口拐卖案而来,希望在此期间,我们能好好合作,共同处理好这两桩案子。”
林十号听完若有所思,问他:“我51年生人,你呢?”
岑柏:“我52年生。”
“好,那称号整理完毕。”
林十号笑了,“你喊我林哥就行。”
“喊你林处。”
这一声哥喊出去,他这边主动权就没了,岑柏才没那么傻,赶紧推进案子进程:“那我们就开始讨论这两例案情?”
他慢慢翻开自己拿来的资料,“第一件发生在68年3月,五岁的许天佑在洪江市淮信区的百货店门口失踪,据余洪涛交代,他把人卖给了常华市一户家里有很多大酒坛的。”
“第二件发生在73年8月,两岁的谢沛在位于洪江市玉宁街道的家门口玩耍,被余洪涛跟杜红拐走,据杜红交代,她把人卖给了常华市下慈吉县一户姓赵的。”
第一件因为时间久远,余洪涛已经想不起来姓什么了,只描述了那家院子里有很多大酒坛,第二件因为时间还没过去太久,杜红还能记起来,给的线索很直接。
主要研究的是第一件。
林十号算了下,“第一件68年被拐,到现在已经13岁了啊,那我们查1963年出生的孩子不就行了?”
“真正上户口的时候可能会把年龄登记大几岁或者小几岁。”
岑柏轻声提醒:“只看1963年的不准。”
林十号没接话了。
岑柏其实对酒坛子这个点一直比较在意,在洪江市没见过有人在自家用大酒坛酿酒的,初次见肯定会很吃惊,也难怪余洪涛也一直记着这个细节,他问林十号:“你们这在自家院子里酿酒的人家很常见吗?是家家户户都会吗?”
“多少都会一点。”
林十号诚实回答,“老一辈传下来的手艺了,谁家每年不酿一两坛子都说不过去。”
岑柏又看向常华治保处的其他队员,又问了一遍:“你们家里也都会酿酒吗?”
“会。”
五人都点了点头。
家家户户都有,这就难办了啊,讨论一时陷入僵局,岑柏不怎么喝酒,有些不理解,“普通家酿基本都是一两坛子吧,这年头粮食这么珍贵,能酿坛都是少数吧?”
对啊!
1955年后粮食都是凭票供应,每户人家口粮有限,饭都不吃饱的时候,根本不会拿太多粮食出来酿酒,68年如果一个人家里有很多酒坛,要不这家非常有钱能跟别人换很多粮票来酿酒,要不就是一伙人集中在一个地方酿酒。
无论是哪一种,都很容易锁定人群。
林十号显然也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拍桌而起:“我知道了!在阳东!肯定在那!”
“阳东镇那个地方的人,非常喜欢入春后聚在一起分工酿酒!”
请知悉本书网址:www.bige7.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m.bige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