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前110年,四月,泰山!
半山腰的山道上两个人正在向上努力攀登。
这两人年长者已快过半百,将到知天命的年纪了,而年幼者不过一十岁孩童,刚到幼学之龄。
年长者身高体胖,长须美髯,头戴十二琉玉制冕冠,身穿大裘冕,腰间悬挂一方大印。
年幼者矮小瘦弱,面色苍白,头戴武冠,身穿绛袍,腰佩长剑,拖在地上。
两人一步一顿,脚步‘坚定’而‘有力’。
霍嬗本就体弱,更别提从长安千里之遥一路舟车劳顿赶路而来,未曾好好休息又经过长时间的攀爬,他有些跟不上了!
他抬头看向旁边的皇帝姨祖父,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哀求。
他虽然年幼,但幼年丧父,早年丧母,心智比同龄人更为成熟,他知道此刻已下不了山,他想问问可不可以休息一会再走,就算不能休息,能走慢一些也好呀!
刘彻感受到了霍嬗的目光,但他不想说话,觉得这不合礼仪。
虽然策划数年之久,但第一次封禅,他也没啥经验啊,怕坏事,但是心中又有些不忍,犹豫再三,还是肃声道:
“不可错过吉时!”
话虽严厉,但脚步不由自主的渐渐放慢了。
霍嬗没察觉到,面露失望,但随后还是咬了咬牙,艰难跟上!
两人经过艰难的攀爬,费了不少时间,一老一少终于赶在吉时前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岱顶!
霍嬗整个人已是汗流浃背,他觉得自己这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觉得再走两步,保证就能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彻也是气喘吁吁,自从登基后这三十年就没好好练武,这一趟山爬的呦,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但他不能休息,继续执行封禅事宜,他此行只带了霍嬗一个人上来,而一个十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能自己一个人忙前忙后,苦也!
自从登顶以后,霍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或许是吹了凉风的缘故,但刘彻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他被这盛大场面震住了。
说实话,第一眼他也有些被震住,这巨石在山下也没这么大啊?
毕竟都是臣子操办的,他去巡海找仙人去了,也是第一次见,但他刹那间就缓了过来!
霍嬗昏昏沉沉的,刘彻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让他跪拜他就跪拜,让他起身就起身!
泰山绝顶,空旷肃穆,无限江山尽收眼底,‘年迈’的汉武帝在山巅绝顶,恭敬严肃,祭祀天地,他的身旁,只有一个不到十岁的懵懂孩子。
山风猎猎,寂寥的天地间,唯有这一老一幼,衣袍随风飒飒作响,一种孤寂感油然而生!
整套流程全部完成,刘彻看着直入云霄的缕缕青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整套封天祀礼完成以后,霍嬗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体内,整个人为之一轻,他心中有些不明所以!
刘彻转过头看着因为突然的变化而显得有些呆呆愣愣的霍嬗哑然失笑,这是还没反应过来啊!
不管多聪慧,还是一个孩子啊!
他走到霍嬗身边,手放在霍嬗的脖颈处摸了摸,看着远方的云海和万里江山,顿时豪情万丈涌上心头,心中不由又想起了那个人……
“子侯啊,汝父霍去病,一生英武,远击匈奴于漠北,使得漠南无王庭,封于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开得大汉千里山河,显吾大汉不可侵凌之气势,但……”
说到这刘彻脸上有着浓浓的哀伤,感怀良久,他又重整神色:
“哈哈,但无妨,汝父先朕一步去替朕开疆扩土,但给朕留下了子侯,汝要快快长大啊,等汝长大,朕让汝承汝父官职,带兵替朕灭了那匈奴!”
这一刻的刘彻满怀壮志!
但刘彻也就无人的时候才在霍嬗面前说说这话,算是对那个流星一般璀璨的人物一种美好的祝愿,以及对这个养了五六年,寸步不离自己的孩子一种美好的期许!
但谁若敢在他面前说这话,怕是会死的不能再死,要知道,他此时可是极度迷恋长生的!
先我一步开疆扩土?嗯?你在咒我死?
老双标了!
两人慢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和来时不是一条路,有规定路线,从***下。
今日事已毕,禅地之祀在明日,刘彻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心情无限好,路上还不忘欣赏一下风景。
虽然此年代此时节的泰山光秃秃的没啥看头,但心情好,看啥都好看!
两个人一个悠哉悠哉一个呆呆楞楞向下走着,突然刘彻眼睛一眯,不远处的山下小道上有一人向上走来,他有些迷惑,泰山周边早已封禁,这人是怎么上山来的?
刘彻看了一眼霍嬗拖已经背在背上的三尺斩蛇剑,准备等他到近前来问问。
不得不说,胆子真大,真要是刺客,一老一小就交代在这儿了,刘彻一看那大肚子,战力就高不了,至于霍嬗……
嗯,不提也罢。
等到这人来到近前,刘彻这才看清他的样貌身形,看起来,年龄比自己大些,一身粗布麻衣,老农装扮,背着一个药篓。
“君乃何人?”
这老头一愣,连忙行礼,但并不是他认出了刘彻是皇帝,他一个平头百姓野郎中,虽说识字,但因为采药常年外出在名山大川,不常接触他人,所以连乡老都没混上,还没资格见皇帝,自然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