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鸾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蝴蝶羽翼般轻轻颤了颤。
李夫人蹙了蹙眉,继续说道:“珩儿还未娶亲,嫡子之前先有庶子总归不大成规矩,你自己要警醒着些,每回都要记得喝这药。”
姜宝鸾伸手从黑漆描金的托盘上端起那碗药,看着黑糊糊的药上泛了一圈涟漪出来,然后一饮而尽。
许是喝得太快,姜宝鸾喝完之后还呛了两声,忍不住苦得紧紧皱起了眉,不过那药是一滴都没有剩下的。
李夫人看了看那只空了的药碗,满意地点了点头,神色稍霁,还冲着姜宝鸾招了招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近旁来。
“你回去之后便是珩儿的通房了,这事我先许了,不必再来同我说。”李夫人又回去坐下,“只是这药若是忘了喝,闹出了什么事,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便是珩儿也不会再理你。”
姜宝鸾再次跪下谢恩,这次显得她比方才刚到时要机灵得多。
一时李夫人又转头叮嘱姚姑姑:“她喝的药你也须多看着,否则大家脸上都难看。”
说完,李夫人就往引枕上一靠,一副要闭目养神的样子,姚姑姑便把姜宝鸾带了出去。
出了鹤汀苑,姜宝鸾松了口气,果真一大早来叫没什么好事。
姚姑姑拉了她到一边,又说道:“夫人的话你也听见了,且先慢慢熬着,不要去动什么歪脑筋。左右等世子夫人进了门,她先产下嫡子,一年半载的你再养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看看温姨娘,都生了好几个了。”
姜宝鸾闻言便撸下今晨刚送来戴在手上的一只澄黄的金镯,塞在姚姑姑掌中。
她接着便笑道:“姑姑待我的心我懂,我来退思堂这么久,一直都仰仗姑姑提点,日后也必不会忘记姑姑的恩德的。”
姚姑姑把金镯往袖中一塞,笑着朝她点点头。
姜宝鸾在宫中长的这几岁也不是虚张的,世面还是见过的,姚姑姑是退思堂的掌事姑姑,李夫人会把她放在儿子身边那必定也是因为她是心腹,先前是手头上拿不出合适的东西给姚姑姑,如今有了便要赶紧给姚姑姑一点好处。
而她已经成了谢珩的通房,毕竟谢珩日后才是楚国公府的主人,姚姑姑也不会想得罪她,乐得受下这一礼,大家才能都好说话。
“阿鸾姑娘,我这边还有事,你慢走。”姚姑姑笑眯眯对她道。
姜宝鸾独自一人往退思堂而去。
走着走着便感觉步子发虚,人也晕晕的。
昨夜被谢珩折腾了一宿,浑身又累又疼,她一大早赶着过来什么都没吃,却先灌下了一大碗苦药,胃里早就翻腾着难受。
姜宝鸾走到花草荫蔽处,闭着眼睛稍稍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好了一些。
方才的药苦得她直想往外呕出来。
可她却不能呕。
喝下去的是避子汤,吐出来没事还好,若有事……
李夫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有了孩子她也不会心软,肯定是直接打下来。
到了那时受苦的还是姜宝鸾自己。
这样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会被父亲和祖母厌恶,被嫡母和嫡子视作眼中钉。
她缓了一阵,正打算离开,却听有见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未等到姜宝鸾反应过来,已有一男子轻佻的声音传来:“我道谁在这儿,原来是大哥新纳的嫂子。”
姜宝鸾一惊,往后连退两步,提防地看着来人。
来人正是谢珩的二弟谢琮,身边还跟着两个女子,一个是他先前就在的通房,一个面生,看相貌仪态应也是谢道昇赏给儿子们的新罗婢。
谢琮的长相一多半随了温姨娘,好看却也阴柔,说得好听点是风流潇洒,实则举止轻浮,放荡不羁,稍有姿色的进了致远堂,就没有不被他染指的。
姜宝鸾平时和他接触并不多,惜娘的事退思堂的人更是将谢琮视为忌讳,所以一共也只见过谢琮两三面。
她一边想着该如何赶紧抽身,一边身子还没朝着谢琮福下去,就听谢琮说道:“大哥真是好福气,我就找不到嫂子这样的尤物,一个两个的真是败兴。”
“二公子言重了,我只是世子的婢子,还请二公子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否则日后世子夫人听见可要不开心了。”姜宝鸾故作一脸严肃道。
“开个玩笑罢了,你当什么真,”谢琮撇撇嘴,把新罗婢往自己身边一搂,“惜娘看起来正经,其实也经不起几句撩拨,你倒是白长了这一张脸蛋。”
姜宝鸾暗自好笑,难道还要她和他调/情吗?
又不是人人都是惜娘。
惜娘若能和谢珩水到渠成,谁还搭理他。
她道:“世子那边正在找我,奴婢先告退了。”
谢琮挥手让她去了。
看着姜宝鸾匆匆离去的背影,谢琮的通房说:“二公子难不成看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