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黛黛的心头如北风过境,森寒森寒的。
花九箫说这番话,并非毫无缘由,思来想去,他还是起疑了。
他这样一个生性多疑的人,看见她动了他的机关,不起疑才奇怪。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他并不想深究下去,所以,他只是采取口头的警告。
曲黛黛不会怀疑他的话有假,因为他真的是一个病娇,原书里,也只有到了结尾部分,这个偏执又病娇的角色,心中的爱意最终战胜了占有欲,选择牺牲自己,成全了虞青凰。
她不想再和花九箫继续这个话题,再继续这个话题,只会将话题转移到“剖心”的剧情上。
花九箫对她最多的威胁之语,就是剖心,她无论怎么做,似乎都摆脱不了剧情的阴影,玩火的后果,只怕真的走了原书黛黛的老路,被这个魔头剖心。
花九的确对曲黛黛起了疑心,他怀疑过曲黛黛回到蝴蝶谷的目的,因为,当初曲黛黛可是拼死拼活都要逃离蝴蝶谷的,突然主动要求留下来,很难不令人起疑。
直到曲黛黛将那一腔心意剖明,这疑虑才总算消除一些,却并未完全消除,曲黛黛这个丫头,心思太多了,她的那些绵绵情意,不知掺了多少水分。
花九箫先前为她的糖衣炮弹迷惑,稍稍静下心来,便能看出这其中的破绽。曲黛黛到底是太稚嫩了些,她的那些欢喜和动情,总是夹杂着刻意,半真半假,若即若离。
若是搁在以前,敢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花九箫都是一刀杀了了事,可如今不一样,他对曲黛黛生了别样的心思。
这朵青涩的花骨朵,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撩动了他的心,叫他茶饭不思,念念不忘,唯有待她完全绽放,做那唯一的折花人,方可消去这灼灼燃烧的情念。
既然如此,那便顺从自己的心意。
她的心思再多,还能翻了天去,只是他手掌中的玩物,他高兴,便捧着、宠着,万千荣宠加诸于身,他若不高兴,毁了她,也不过是覆掌之间的事情。
曲黛黛与花九箫各怀心思,彼此视线相对的瞬间,眼底划过古怪的光芒。
“谷主。”屋外忽然传来沈流云的声音,打破了这奇怪的沉默。
“进来。”花九箫收回自己的目光,放下幔帐,遮住了曲黛黛的身形。她的身上只穿着亵衣,被他逼至角落,连被子都没裹。
沈流云踏进来,冲花九箫抱了一拳,而后为难地看着曲黛黛,欲言又止。
花九箫从床榻起身,朝着他走了几步。沈流云上前,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了一阵。
花九箫神色微冷,回头,目光掠过曲黛黛,那一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寒意。
曲黛黛心中一凛,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花九箫淡声道“黛黛,你好好在此歇着,不许到处乱跑。”
曲黛黛忙不迭地点着脑袋,扯过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乖巧地躺了下来。
花九箫见她躺下,便没再说话,同沈流云一起离开。
花九箫和沈流云走后,曲黛黛立时从床上弹起。她躺了一会儿,又喝了花九箫的药,脑海中的那股眩晕之症已经淡去不少。
她在床头的木架子上找到了自己的衣裳,快速地套在身上,朝着屋外奔去。离开前,还不忘从花九箫的桌子上顺走一块栗子糕。
曲黛黛边将栗子糕往嘴里塞,边追着花九箫和沈流云的踪迹而去。大雪还没来得及融化,雪地里留下杂乱的脚印,曲黛黛分辨着花九箫留下的脚印。
花九箫的脚印很好认,他的靴底刻着蝴蝶的花纹,而且因为轻功好的缘故,他的步伐比别人轻,脚印也浅很多。
起初曲黛黛还不知道花九箫去了哪里,越往前走,脚印所指的方向越清晰——谷口。
曲黛黛的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她的直觉没有出错,真的出事了。
她飞快地朝着谷口的方向奔去,雪天路滑,路上好几次差点跌倒。
曲黛黛大口喘着气,口中呼出白色的雾气,浑身也因奔跑出了一身热汗。她出来得急,连狐裘都没来得及披上,此刻又出了一身热汗,等她终于奔到谷口时,寒风扑面而来,初时觉得凉快,热气蒸发后,只剩下一阵阵冰寒。
比起身体的冰寒,心底才是真正的透心凉。
谷口的雪已经有融化的趋势,雪地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站在虞青凰。今日的她身穿一袭水绿长裙,外罩白色大氅,立于冰天雪地中,分外得惹眼。
她面上俱是焦灼之色,眼睛紧紧盯着雪地的某一处。
曲黛黛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雪地里,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银白色的刀光划过,堆积在枝头的雪粒和着碎叶纷扬而下,落了那两人满身。
红色的身影是花九箫,血色衣摆随风飘展,掌心翻转间,银光闪烁。
白色的身影是君凌霜,他穿着谷中侍女的衣裳,手持一把从侍卫那里抢过来的铁剑。
曲黛黛和虞青凰的原定计划是由她减食引发病症,她是药奴之体,身体孱弱,经不起挨饿,一顿两顿还好,数日下来,营养供给跟不上,必然会出问题。
到那时,虞青凰只需借机提出虞氏“古方”一事,获得出谷的机会。君凌霜再扮作侍女的模样,代替捧月,跟着虞青凰一同出谷。
可谁成想,到了最后一步竟然功亏一篑。曲黛黛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暴露的,如今惊动花九箫,这重重包围之下,君凌霜休想活着离开蝴蝶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