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掰着手指头:“卫大猛搞点化学助采试剂,还行吧,起码十来年工作经验了,那几个男的在实验室,能做啥?干点力气活吧,往大罐里填砂子、紧紧阀门摆摆管线啥的,女的盯盯仪表也没问题。那个贺冬梅还不错,华北理工学热力的,咱们实验室将来模拟井下热采能用到她,可惜是个女的!男的被工具所抢走了!”
“我一个宿舍的李宇文,好像是他,他和贺冬梅是同班同学。”
“对!”杨彪一拍办公桌,“这他妈成啥了,院人事科屁毛不干,谁能抢人就归谁,咱所的所领导----,不提了,有人没人都得干!小肖,你虽然是学计算机的,但必须尽快熟悉采油工艺理论。”说着,起身走到书柜前,拉开柜门,在里面翻找一通,拿出两本书,扔到桌上。“这两本书,最基础的,限你两个月给我啃完。”
肖国梁把书拿过来,一本是《油藏工程原理》,一本是《采油工艺基础》。两本书都有五百多页,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书得快看,油田得尽快熟悉。当然,你的专业特长,还得发挥。我给你的定位,是采油工艺计算机模拟,这是你的工作重心,起码我在实验室,你的工作重点就是这个。五楼,是三个所的机房,有一个屋是咱们室的。”
肖国梁一听计算机就眼睛放光:“大猛哥没带我上五楼。”
杨彪笑笑:“五楼他一般不敢上去。咱们那个机房,我有钥匙,待会你到所办把钥匙再配一把,机房就咱俩能进去。五楼的机房可是重地,计算机是所里的宝贝,年初刚进了一批386,以前都是286,现在咱们室两台286,一台新分的386,都配了针式打印机。屋里还有空调,你得知道,整个钻采院院,除了机房,只有院长和党委书记屋里才有空调!咱们室的机房,现在开始就归你管,你一边熟悉计算机,一边准备采油工艺的计算机模拟,相关理论《采油工艺基础》里提到一些,我将来慢慢找资料给你。”
肖国梁接过钥匙,心中陡然涌起干事的冲动:“师傅放心,我努力管好机房。”
杨彪点点头:“我看出来了,你是个认真的人。机房可以你一个人管,但计算机模拟采油工艺,至少得配置两个人,你还得带个人,教会他用计算机。等我想想派谁跟你。”
单身食堂紧挨着宿舍楼。肖国梁一边吃饭,一边听身边的李宇文嘻嘻哈哈地说着笑话。刘力从窗口打了饭,从身边走过的时候,冲肖国梁使个眼色,然后走到角落里的桌边坐下。
肖国梁站起身,端着餐盘,走到刘力身边,和他并排坐下。
“啥事?神神秘秘的。”
刘力四下望望,确定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才开口:“你知道董卫国啥样了?”
“他啥样了?不是分研究院了吗?具体到哪个所室还是分到院机关了不知道。我还核计呢,他比咱俩安顿的早,这都快一周了,既没打电话,也没见他过来看咱俩。”
刘力鼻子里哼了一声:“他还来看?他现在人都没在龙兴区!”
“没在龙兴区?那他去哪了?”肖国梁停下了筷子,有些惊讶。
刘力眼睛斜了肖国梁一下:“这小子惨了!被研究院给拒收了,局里重新把他分配到白银带采油厂!”
“啥?白银带?”肖国梁忍不住喊出了声,引得边上的人都扭过头来望向他俩。
刘力不动声色,等周围人都回过头该吃饭吃饭、该唠嗑唠嗑,才小声对肖国梁说:“这小子觉得没脸了,所以一直没给咱俩打电话。今天上午,可能是难受劲儿过去了,这小子上学时不就是这样吗?混不吝的劲儿,不把这些当回事了,才给我打了电话,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到研究院报到,研究院人事科也象咱俩到钻采院报到时一样,要查看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的。他拿不出学位证。人事科的人就问咋回事,他只好实话实说,有两科考试不及格,得一年之后补考过了,学校才给发学位证。研究院人事科的人可一点儿没跟他客气,人家说啥?我们研究院是宁江油田重点科研单位,不能接受一个没有学位证的大学毕业生。二话没有,直接打回局组织部重新分配。”说到这刘力把头又向肖国梁凑了凑:“要说你和董卫国一个宿舍上下铺住了四年,号称二国,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他跟你也没说实话!他为啥能分到研究院?那是他姐,通过关系找到局组织部,组织部的人睁一眼闭一眼,没学位证也放过去了,没想到研究院人事科的人,没给他姐面子。”
“那咋最后分到白银带采油厂呢?我可听说了,白银带名字好听,其实是八大采油厂里离总部最远、条件最差的!”
刘力往嘴里扒拉几口饭,一边嚼一边说:“华西石油大学毕业生没有学位证,不光研究院看不上,采油厂都瞧不起你!咋整?只好去最没人愿意去的白银带!组织部硬往下安排,白银带也不得不收。人倒是收了,但连厂工艺科都没进去,直接分到了采油队!”
“采油队?”肖国梁小声嘀咕,“那不是成了采油工了?”
刘力还是自顾自往下讲:“董卫国没有学位证的事,他和他姐说了,没敢和他爸他妈说。研究院不收,他姐也没辙了,就想让他爸出面,找找从玉门油田一起过来的老领导。用董卫国的话说,他爸平常一天都不说一句话,听他姐把来龙去脉说完,对着董卫国就说了一个字:滚!”
肖国梁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刘力:“我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幸灾乐祸似的?”
刘力把筷子往餐盘上用力一拍:“咋说话呢?咱仨是不是亲同学?早上大国打你所里电话,你不在。”
肖国梁点头:“我听到所办的人喊我说有电话,但我们室正开会呢,我就没出来接电话。”
刘力白了他一眼:“看看,大国还是跟你最好,打电话也是先找你,其实我觉得咱们仨一样亲。他找不到你,又着急要把这点事抖落干净了心里痛快点儿,就又给我打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了,采油队就采油队,他小学、中学同学大多数不是干作业就是干采油,也没啥,在队里起码还是技术员。我看他状态还行,电话里说,等大家工作都完全适应了,他再回来看咱们。”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个纸条,“这是他队里的电话号码,下面那个号是他单身宿舍一楼门卫的,有空你就给他挂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