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小蛟破壳以后,他们就不用再待在寒冷潮湿的崖底。
临走前,燕凌云将万年玄晶草摘下,给月蛟喂下。吃下玄晶草,月蛟腹部长出了一层薄薄的鳞,
乳白色的,薄如蝉翼,肉眼几乎看不到。
莫恙摸了摸它的小肚肚,月蛟就蜷缩成了一团。
“它长鳞片了。”莫恙好奇的对燕凌云说。
燕麦云探了一番:“这是幼鳞。”
莫恙这才知道,沧海月明蛟破壳以后,还要经过九日吐纳月露精华,才能完全长出保护自己的幼
鳞,不至于轻易被割破身体。
莫恙想找甬道回去,也要等月蛟度过最危险的婴儿期。
为了让它更好吸收月华,两人从崖底离开,御剑飞行了半日,找到了一处高山山顶,搭了一间木屋
居住。
这座山高入云间,直接被日月覆盖。难得的是山顶地势还平坦,像被人一剑斜切过一样,只有断
崖边缘长了些树,中间大片大片的荒土落满花种,铺成淡黄花海。
气候已经很凉了,莫恙的世界现在快一月,而这里是十月,深秋的凉意钻进骨子里,花海夹杂的蓬
蒿在夕阳里飞舞,消失在橘金色的云中。
莫恙抱着一把枯黄的蓬蒿,从花海里走出来。燕凌云已经把木屋搭好,蓬蒿团成团,搭上被褥,
就是一个完美的窝,小蛟团进去,蠕动了一下身体,很满意。
莫恙见此,朝燕凌云笑。
“这里好漂亮。”
“嗯。”
燕凌云看他片刻,折了一朵淡黄的野花,在手中摩挲。
山顶的落日,瑰丽晦暗,他们小小一间木屋处在巨大的红日交界处,虽然小,但一起住着,却觉
得很安全。
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就抱在一起,直到夜晚,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小蛟爬到窗边,吐纳月华。
莫恙躺在床上,才看见星河倒转。
燕凌云没有对他做什么,却又好像对他做尽了什么,莫恙被他扣着手,从后抱着,最终还是睡着
了。
山顶的日子比在崖下舒服,但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要么练剑,练法诀,要么弹琴。
修真其实很枯燥,不闭关修炼的时候,时间就显得很漫长。莫恙喜欢生活,喜欢吃吃喝喝,所以
没有那么无聊,但那些活了成千万年的大修士,人间的美景美食已经尝遍赏遍,亲缘友谊又寥寥淡
漠,了无意趣。
山顶似乎一直罩在混混沌沌的金色中,在金色最灿烂的时候,莫恙会弹琴。
他弹琴是王禅亲自教的,尽管阅历差得远,但听久了,也渐渐能弹出一点心境。
王禅无牵无挂,不知活了多久,也不知在西洲看了多少年的雪。
但他的琴音却不见清冷萧瑟,反而开阔辽远,浑然不惧人事荏苒,时间苍茫。
燕凌云极喜欢这样的琴声,莫恙弹琴的时候,他就练剑,也不用真元,随意饮一口酒,单凭剑
法,便浩如群山,坦荡无匹。剑在他手中仿若无物,夕阳透过他白衣,勾勒出一副精壮身躯,宽肩厚
脊、长臂蜂腰,力若万钧,能一拳崩山。
莫恙坐在绝壁边,也被阳光烘得暖洋洋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润,身边荡着几根枯黄的芦苇,被
乱风吹拂。
他暖得衣袖都是温热的,眼眸里专注的映着人,美极了。
燕凌云常常会看他。
小蛟在地上爬,缠到一根芦苇上,摇摇晃晃。
月亮渐渐圆起来,它的鳞片一日一日长好,最后,已经完全丰满,全身都覆盖上了薄薄的淡蓝色
幼鳞。
而今天晚上,是它最喜欢的满月天。
燕凌云在山顶扎了个秋千。
莫恙坐着,拢着小蛟,被他轻轻一推,秋千就开始摇荡。
月蛟在莫恙手里爬来爬去,喜欢这样的游戏。
今晚是满月,从出生开始,它还没有见过满月,所以现在才午后,就开始高兴了。
它和它最喜欢的人,都被推得高高的。
月蛟现在理解不了人族的话,但它听到熟悉的两个声音在交流,就觉得无比的安全。因为在蛋壳
里它就一直听着,所以本能的依恋。
这一天,它从暖洋洋的午后,一直听到了冷冷的黄昏,米粒大的眼睛闭上,渐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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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燕凌云和莫恙,确实说了很多话。
自叶秋水死后,燕凌云已经许久未曾说过这样多的话。
他们一起看着夕阳沉了下去。
“明天我想回神宫找找路,”莫恙看着崖底浮上来的黑色,“如果能找到黑域,我想回家。”
燕凌云:“嗯。“
“我还没有问你,西洲现在还好吗。”
“五洲中我从未去过西洲,上界也少有西洲消息,仙尊仍旧避世不出,“燕凌云道,“但我见过
昆仑仙宗的弟子,并无异样。”
莫恙:“那就好。”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心里有些沉沉的。
直到某一刻,一阵潮水般的银色从后漫了上来,把沉睡的月蛟也惊醒了。
莫恙回过头,眸光映出了一轮满月:“月亮升上来了。”
大
月亮是升上来了,但山顶也更冷了,燕凌云升起了一堆篝火,跳动的橘光倒映着漫天星河。
今夜万里无云,满月光辉格外明亮,月蛟趴在一株草叶上,欢欣吐纳,头顶的小包包都有些长出
来的趋势。
莫恙在篝火边,枕在燕凌云的腿上,看着它一呼一吸,无数萤虫受其吸引,浮在它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