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山坐在地上,心中有些落寂。
八千步兵啊,轻易就舍弃了,如果有一万,是不是也一样舍弃,如果是六千,是不是也一样被舍弃。
说到底,作为韭菜一样的普通人啊,在这样的帝国大业中,是舍弃多了一点少了一点,谁真的会计较?
有决策权利的人,真的在乎过吗?只怕还觉得自己那是魄力吧。
隔壁赵大娘和当家的,以及那些小军镇的住户,可不都是这八千步兵一样的人么?
他想起这五年的种种,心中尤为不忍。
对于陈乐山而言,这个世界再大,也只不过只一个小军镇这么大,再多就是对西北军和青北王的护佑,有所感激,至于其他的,什么帝国大业,哪里关他的事情呢?
如果靠牺牲周边这些熟悉的人,去挽救帝国大业,于他而言,还不如带着这些人躲起来算球。
他也知道这想法很是幼稚,天下不定,这些人又哪有可能得到安定。
哪里真有什么世外桃源呢?
安平公主萧薇薇,人固然是极好,也是美得很,好吧,那是极美的,可对于他而言,我若不是山主,大师范之后,只怕也在这八千人之列吧。
两世普通人的经历,被视作韭菜一般的人生,终于还是深深刺痛了陈乐山。
安平公主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这些:
“这也不怪你多虑,你并不知道周将军的来由。”
“哦?”乐山疑惑地望向她。
萧薇薇觉得他眼神别有异样,似乎有些生疏的模样,一时哪里有时间琢磨,继续说:
“周运启将军乃是出自西部周家大族,周家在西北传世上百年,已经是一地之魁首,在那里,哪怕是胡士奇想做什么大一点的动作,只怕也是做不到的。”
“豪族世家!原来如此。
胡士奇这一派,围在太子身边,崇尚皇权集中,对地方门阀多有打压;而大皇子青北王,却逐渐认同君臣相宜的理念。
那么在远离中京城的地界,自然是与太子和胡士奇有间隙,自然是全力站到了青北王这一边。
也难怪说周将军是可靠,一则是多年副将,二则实属一派啊。
“原来如此,倒是我见识不足够,多谢公主殿下提醒。”
萧薇薇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感觉很委屈。
落尘道长心中暗想:唉,乐山这孩子,终究太善,又是极其爱民,只怕我这师侄女,恶了他却不知道啊:
“额,这个,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啊,不可过于心软,牺牲总是在所难免,乐山你可不要因此丢了平常心,乱了分寸啊,那就会死更多人了。”
萧薇薇心有所悟:我是关心皇兄,却也没有草菅人命的意思啊,你怎么就不满意我了?
嘟着嘴不想再说话了。
陈乐山心中叹口气,他知道落尘道长说的那是不错的。
可是只要自己在这里,终究是过不了这一关:
“不需要八千人,只需要数百人去敌军中放火扰乱,我亲自带领其余步兵,我现在气力已经基本恢复,只要是不动用砍柴刀法,应该不会有事,即便敌军再多,我也能推进到小孤山的。”
“总是少死一点是一点。”
“不可。”
“你这是找死!”
两人都是大惊。
落尘慌忙劝导:“你要冷静啊!你若是陷入危险,还不是要大军来救,到时候只怕是事与愿违啊!你还是按照李玉的安排做吧!”
“我有信心的,你放心吧。”
萧薇薇霍然站起:“这绝对不可以!我不同意,你怎么不知身份贵重,如此轻身犯险?”
一边说还瞪了师叔一眼,显然是觉得不识轻重的落尘,给了乐山很坏的示范。
落尘道长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正待再劝!
却见陈乐山也站起身来,面对萧薇薇,缓缓说道: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贵重的,我和虎子是一样的,和杨杨也是一样的,和这八千人也是一样的!”
他的声色逐渐犀利起来:
“你们是贵重的,我们不是,虽然我知道这是大事,总得有人牺牲,但是我们也不能随意去死,能少死一个,就要少死一个!”
他这话说得重,你们我们的,直指公主不把人命当命,萧薇薇脸色都白了,气得嘴唇发抖。
男女之间,一但有所中意,就难免过份地,把对方和自己想象得多么贴合一致;这时再发现有那么一点不同之处,就会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