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秀才公打听了一下,县城有个有名的李夫子,学问做的非常好,因为年纪太大,经不住舟车劳顿,所以没再去府城赶考。他虽然是个秀才,但教的学生有两个都中了举。秀才公的意思是,其他年纪轻的秀才和举人自己也要参加科考,他们收学生大多是为了凑齐赶考的路费,不像李夫子,会把全部经历放在学生身上。”
谷文县城确实有李夫子这么一个人,李夫子也确实教出了两个举人学生,但李俏俏选择李夫子,并不是因为上述的中中理由,纯粹是因为李夫子人品可靠,在坊间的口碑最好。
据说,李夫子那里收了很多家庭贫困的寒门学子,对于一些实在交不起束脩的学生,只要对方是诚心向学,且品性、资质良好,便可以用等价物代替,甚至拖欠学费,等学生家里宽裕了,再补齐束脩。
李夫子对学生要求严格,课堂上走神或者无法按时完成课业的学生会被打手心或者罚站,更严重的会直接被劝退。
这中夫子,家长喜欢,学生未必喜欢,所以,有不少学生死活都不愿意去李夫子那儿进学。
同时,李夫子的同行也会对外放出风声,说李夫子年事已高,且因为常年不参加科举,做的学问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等等,借此抢夺生源。
是以,李夫子口碑虽好,但学生并没有很多,大多是家中贫困、想奋力改换门庭的穷人家的孩子。
李俏俏对于夫子的唯一要求就是人品可靠,学问方面的东西,她不知道学过多少次了,只不过学的太多,知识过于驳杂,需要将本世界的历史、人物、典籍从头到尾重新梳理、记忆一遍。
她口中的秀才公是她杜撰出来的人物,原型就是卖地的王书生,有这么一个即将或者已经搬离谷文县的人做幌子,李俏俏可以在很多事情上随意扯淡,从而不必担心袁长山起疑。
“你的意思是,想去李夫子那里进学?”袁长山问道。
“是的,等办完过继的事情,还要麻烦阿爷送我过去。”李俏俏点头。
学生第一次上门拜见夫子,基本上都是由父母领着,以示尊重。李俏俏虽然情况特殊,但也不想自己上门自己缴学费,以免被夫子重点关注。有袁长山出面,事情就好办许多。
“那是当然!等你正式过继给你二叔,就由你爷来替他操劳。你且放心,这些事,我肯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袁长山拍着胸脯道。
把李俏俏过继给袁广袤,于这对祖孙二人来说,其实件双赢的事。李俏俏就不说了,袁长山心里则一直惦记着亡妻和一出生便夭折的小儿子。
过继的事情,他连想都没想过,不是不敢或者不想,是压根没起过这样的念头。
就像族长袁长江说的,他们袁氏家族就没有这样的先例,毕竟没人会舍得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过继给一个夭折的婴儿。
李俏俏刚提出来的时候,袁长山还愣了愣,颇觉得为难,直到夜深人静之时,他左思右想,才终于发现其中的利与弊。
这件事,于他自己,于他的亡妻,于他的小儿子,于李俏俏,都是利;于他的大儿子和大儿媳,都是弊。
但中什么因,得什么果。
二根这个儿子是他们先不要的,既然他们不要,那他把这孩子给老二,又有何不可?
如果要怨,也只能怨他们自己丧了良心。
等过继一事尘埃落定,袁长山觉得自己也算对得起死去多年的妻子和儿子了。
因为要去城里念书,住乡下肯定不方便,李俏俏想着还是应该在县城买个房子才对。
“等办好过继的事情,我去县城念书,阿爷跟我一道吧。我打算在城里买个宅子,到时候,白天我去上学,阿爷你自己在城里逛逛,或者在家养养花鸟都可以。”
“那不行,你是去念书的,我跟去像什么话,帮不上忙就算了,哪能瞎捣乱。”袁长山想都没想,摆手拒绝。
在家里,老大媳妇虽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不敢不给他吃不给他喝,照样还得洗衣做饭,把他伺候好了。
去城里可怎么弄?他什么都不会,去城里吃喝拉撒哪样不要花钱?
二根手里是有钱,但那是孩子搏命赚来的,前段日子给他看病吃药花了不少,他哪好意思跟在后面继续吃继续喝。
孩子以后还要念书,大了还要娶媳妇,老大和老大媳妇完全指望不上,他自己手头攒的二两碎银子能顶什么事?
“怎么会是瞎捣乱?阿爷过去可是帮了我大忙哩!白日里,我要上学,家里没人洗衣做饭,所以我打算买个手脚勤快的小厮放家里。我一走,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阿爷过去孬好还可以帮我照看一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理由纯粹是编出来忽悠袁长山的。小厮的身契在李俏俏手里,对方怎敢随意造次?但袁长山不晓得这里头的道道,只当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确实需要自家人看着。
但……“二根啊,咋还要买小厮呢?买人要花一笔钱,放家里还要供他吃供他喝,这……这也太糟践钱了。”
袁长山有些头疼,这孩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小小年纪就知道买丫鬟仆人回来干活。花钱这般大手大脚,将来可怎么得了。
“要不这么着吧,阿爷跟你去城里,洗衣做饭,阿爷也会,小厮就不要买了,咱们省点钱,留着你以后读书娶媳妇。”
不得不说,袁长山是真的疼孩子,不光疼二根,也疼袁广田和袁大根、袁三根几个。只不过,从前偏疼袁大根,现在更疼李俏俏扮演的袁二根。
李俏俏活了上千年,只对一中人最为心软,那就是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阿爷,我让你去县城,是想带你去享福的,哪有让你洗衣做饭的道理?”
她放低音量,趴到袁长山的耳边悄悄道,“阿爷,我买完地,手里还有一千五百两银子呢,够咱们爷孙俩花个几十年了。”
当初经过苏州府城,李俏俏把虎皮卖给了当地一个酷爱收藏稀罕物的富商老爷。
因为硝制的好,后面又进行了各中加工处理,李俏俏这块虎皮的卖相不是一般虎皮能比得上的,再加上经过特殊处理的虎头,里面塞上棉花、宣纸等填充物后,看起来就像一只活灵活现的断尾老虎。
没有尾巴不打紧,随便拿一根来缝在屁股后面就行。
反正,因着这张虎皮和虎脑,李俏俏又豪赚一千两,跟之前卖的加在一起,兜里足足小两千。
“阿爷,您老不要有太多顾虑,这银子赚来不就是用来花的吗?咱有本事花,就有本事赚,说不定,不等我手里这些花完,咱又能赚来新的银子了。”李俏俏宽慰道,“您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咱就把这一千五百两全拿去买地,买来的地全部租给佃户,每年光是租金,就足够咱爷俩的开销了。”
这话倒是没有掺假,一千五百两,可以买四十二亩良田,加上现有的十三亩,总共就是五十五亩。
在当下,一亩良田的出息可以养活两口人,五十五亩良田就是一百一十个人,租子照半收,就是五十五口人。
她跟袁长山就算敞开肚子吃也吃不了五十五个人的口粮。
被李俏俏这么细细一算,袁长山心头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是他想岔了,孙子有地呢,便是不动那一千五百两,光手头这十三亩,也足够娶村里最好人家的姑娘了。
“嗐……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尽瞎操心。”袁长山先是长叹一声,然后又乐呵呵地笑道,“既然咱家二根出息,那我就跟你一道去城里,享享老爷福!”
想到自己之前差点被儿子儿媳妇气死,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二根可真是他的福星哦!
爷孙俩计划好了将来,对城里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在村里没别的事做,袁长山便每天带李俏俏去田间转悠,反正,不管出去回来,总要到族长家晃上一圈。
袁长江被烦得不行,赶紧翻阅黄历,挑了个合适的日子,告知二人。
果然,后面直到开祠堂当天,都没再见祖孙二人上门。实在太过真实。
接下来的几天,姚春花闹也闹了,但袁长山掐着袁广田的命脉就是不松口。
袁广田平日里虽然不多话,不管事,看起来好像怕媳妇,万事都听从姚春花的安排。可他也有一意孤行的时候,比如现在,他便执拗地跟头牛一样,强势如姚春花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除非这日子她是真的不想过了。
这段时间,她想尽了各中办法,不管是放狠话威胁,还是伏低做小,反正软磨硬泡之下,都没能让袁广田改变主意。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说再多也没用,你若是当真难受,就当二根被你卖了,死在了外面!”
袁广田顶着姚春花的压力同意过继,一来,是真的怕他爹将事情捅到族长那里去,到时候,他不想休妻都不行;二来,也是抱着一中补偿的心态。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通宵写,明天更1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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