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渺不知道沈危雪是什么时候醒的。
她走过去,迟疑道:“师祖……你醒了?”
沈危雪微微侧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他的面容隐在月光里,影影绰绰,幽暗虚渺,像蒙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神情。
白渺不知该如何开口:“我……”
“刚才外面的人,是清淮么?”沈危雪打断了她。
“……是。”白渺莫名心虚。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心虚。明明宋清淮是来看望他这个师尊的,与她又没什么关系。
“他是来找你的?”沈危雪声音平缓,一如往常。
“不。”白渺摇头,“他是来询问您的情况。”
“这样啊……”沈危雪似若沉吟,“那他为何不进来?”
白渺再三斟酌:“他怕打扰您休息。”
“是么?”沈危雪走至白渺身前,微微垂眸,昏暗的阴影笼罩下来,“你很了解他。”
他声音很轻,也很肯定,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但白渺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细微的动摇。
白渺不由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也许是光线昏沉的缘故,他的眼眸看上去比平日更暗,如同一潭深水,平静而不见底。
白渺看到他的眸光在轻微晃动,如同摇曳的烛火,与黯淡的月色相互交融,美丽得似乎能迷惑人心。
他在鼓励什么?又在引导什么?
莫非……他是在期待她的反驳?
白渺心下纠结,思索良久,想要解释的念头呼之欲出,但最终还是被压了下去。
也许不解释更好。就让他这么误会下去,让他对她失望,对她死心,然后恢复如初,回到他自己的轨迹。
这样就是最好的。
白渺抿了抿唇,慢慢开口:“他是我的师尊……我确实很了解他。”
沈危雪闻言,微微一顿,长睫下的眼神越发晦暗深幽。
“师尊?”他低低轻笑,“你叫他师尊的次数,还不及叫我的多。”
白渺语气平静:“但您毕竟不是我的师尊。”
沈危雪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指尖牵起一缕柔软的发丝,缓缓缠绕。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
白渺突然紧张,心跳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加快。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面前的青年看起来明明如此温柔,但她却察觉到一丝莫名的阴暗。
他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这样的一面。
有种……陌生又危险的感觉。
白渺攥紧手心,平稳呼吸:“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危雪的指尖流连,漫不经心地移到她脸畔。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白渺眼睫一颤,“他和你不一样。”
沈危雪抬起她的下巴,目光低柔而专注。
“哪里不一样?”
白渺无法回答。
哪里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宋清淮不是沈危雪,这就是最大的不一样。
但她不会、也不能这样回答。
“他……”白渺闭上眼睛,艰难地说,“他不会像你这样对……”
话未说完,她的嘴唇就被堵住了。
气息在一瞬间混合交缠。
恍惚间,白渺尝到了独属于沈危雪的味道,清幽疏冷,又带了些甘冽,比她想象得要更好。
令她头晕目眩。
他开始细致探索起她的领域,缓慢,温柔,耐心,一点点深入。
白渺这次没有再推开。他的唇太柔软,也太强势,她被吻得失去力气,大脑空白,只能被动地任他索取。
这个亲吻十分漫长,直到白渺渐渐呼吸困难,沈危雪才终于放开她。
白渺已经喘不上气了。
沈危雪的气息也不太稳。
他搂上白渺的腰,稳住她的身体,然后俯身垂首,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问道:“他会这样对你么?”
白渺眼睫微颤,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底涌现出来。
不对。
这样不对。
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错。
她语气挣扎:“师祖……”
“他刚才碰了你哪里?”沈危雪置若罔闻,轻吻上她的眼睛,“是这里么?”白渺连忙摇头,耳根又红又烫:“不是!”
“那是这里?”
沈危雪的唇继续下移,掠过她的鼻尖、下颌、脖颈,轻柔辗转,细细蜿蜒,说不出的细腻与缠绵。
白渺被他亲得浑身发烫,声音也低了下来:“不是……”
沈危雪的唇来到她的颈侧。他手指轻轻一拉,宽大的衣领随之滑落,露出少女莹白圆润的肩头,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无暇的新雪。
“是这里?”
沈危雪在上面轻咬一下,白渺猝不及防,只觉浑身酥麻,战栗感瞬间从尾椎一路往上。
“师祖!”她下意识叫了一声,语气微颤,说不出是羞恼还是慌乱。
“别这么叫我……”沈危雪轻叹,托住她的腰背,将她按倒在身后的竹榻上。
竹榻微凉,但并不冷硬。
视野颠倒的刹那,白渺有一瞬间的失神。
月光倾泻在沈危雪的身上,光华流转,将他的身形勾勒得幽静而隽永。
他目光低垂,慢慢覆了上来,墨发像流水般垂落,与白渺的发丝交织在一起,遍布竹榻之上。
他在干什么?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吗?难道他不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会产生怎样糟糕的后果?
白渺呆呆地看着沈危雪,心乱如麻,心跳剧烈而嘈杂,几乎震破耳膜。
“师祖……”她几欲开口,却被沈危雪用手指抵住了嘴唇。
“不要再说话了。”沈危雪垂眸凝视着她,琥珀色的浅瞳一片幽暗,“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深渊。
嫉妒,焦躁,不安。
一切阴暗不堪的情绪都在他的脑中滋生,萦绕,迅速扩散。
只要看到白渺和宋清淮在一起,这些情绪便像毒虫般噬咬着他,吞食他的理智,加重他的欲念,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他知道,他在失去控制。
青鸾没有再发出警告的叫声,因为它很清楚,对于沈危雪而言,警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黑暗迅速将他吞噬了,他甚至没有挣扎。
白渺怔怔地看着他,思绪茫然混乱。
她的背后一片冰凉,身上却濡湿滚烫,被沈危雪触碰过的每一处肌肤,似乎都在灼灼燃烧。
她以为自己可以远离他,结果却越靠越近。
是因为沈危雪逼得太紧吗?还是因为她的潜意识就不想离开他?
她有些恍惚,身子仿佛坠入无底的深水,只有意识还残留着一丝清醒。
“师祖,我们不能这样……”
沈危雪的气息轻拂在她的肌肤上,漆黑的发丝摇曳晃动,带起丝丝缕缕的热潮。
“为何?”
“因为……”白渺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错的……”
沈危雪闻言,微微撑起身子,安静地注视她。
“你是这样认为的?”
白渺静默不答。
沈危雪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动作轻缓而温柔,不带有一丝一毫的侵略性。
“如果你认为这是错的……”他低声道,“那就推开我。”
白渺微微一怔,对上他的视线。
他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
她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她从始至终都很清楚。
但在视线交错的这一刻,她却无法再欺骗自己。
对与错。理智与。喜欢与不喜欢。
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了,一切都变得模糊遥远,只有沈危雪的眼神无比清晰、无比深刻。
刻在她眼里,刻在她心上。
白渺终于放弃思考,闭上眼睛,慢慢伸出双手。
这一次,她没有再推开他。
她拥抱了他。!白渺不知道沈危雪是什么时候醒的。
她走过去,迟疑道:“师祖……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