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罗曼对他说了很多很多话。
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她的语气是歇斯底里的。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但是她比以前更加疯狂。有的人陷入了漩涡就无法再走出去,不管是凭借外力还是自力,陷入了以后就只能沉沦,她就是一个。
她笑着说了很多很多话。
但是都带着惋惜和恨意。
——“你是没法真正获得幸福了,知道吗?你现在所获得短暂的幸福,只是泡沫罢了。就像是你母亲那样,她以为她获得了永恒的爱,但是一切不过是转瞬即逝。”
——“我们是不会获得真正的幸福的,自从遇到了那个男人开始,我们一家人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这一切都只会是厄运,而不会让你获得快乐。”
——“你还不明白吗爱是一种疯病,无论是你的母亲还是我的母亲,都验证了这一点,你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呢?”
——“你以为那个男孩能帮你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管是谁都帮不了我们,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理解。他是没法体会我们的痛苦的,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帮助我们走出去,我们已经毁了。”
最后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眼睛也瞪的大大的,几乎是要把眼睛瞪得裂开。好像是在说:我等着你的结局。
那种透彻心扉的含义几乎要从他的指尖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再把他完全淹没。
柏应洲闭了闭眼,但是再次睁开眼睛后,对上了俞沅的视线。
俞沅的眼睛非常漂亮,就像是水晶一样剔透,里面干净纯粹。折射了白炽灯的光线,格外耀眼。里面不掺有任何杂质。一切都是简单的,包括他的快乐,他的幸福。
他会为喝到的第一口橙汁而开心,会因为出门遇到太阳被云遮住的天而庆幸,会为了泡面厂商塞多的第二包调料而快乐。
柏应洲无法不为他着迷。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俞沅狐疑的看着他,“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柏应洲乖乖点头。
觉察到俞沅神情的松动,柏应洲垂下眼睑,看起来一碰即碎,轻声说道:“她说我永远也不会真正的幸福。”
俞沅就像是为小孩出气的家长,叉腰气愤道:“谁说的,是刚刚那个人吗?听他乱叫!”
他的样子特别像是为熊孩子出头的可恶家长,柏应洲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俞沅瞥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为你出气呢,你在笑什么?”
柏应洲摇摇头,枕着俞沅的手臂不说话。
那是他记不清楚多少次反复。
到了一种他几乎崩溃的境地,像是一根线已经崩到了极致,再稍一用力就会完全崩溃。
有时候他觉得他的人生不管是前段还是后段,都就像是一个笑话。
但是现在不同了,如果能够回到那个时候,他会告诉自己:没关系,再撑着一会吧。再过不久,你会遇到他。
那是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一天,天气还是这么令人厌恶,工作,人际都让他觉得无趣,没有任何不同。
回到家里,挂上衣服,走完流程,但是墙上挂着的东西彰显着不同。
打开房门你就会遇到意外,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脖子被耳机线里里外外缠了三圈。
随即一切都开始走向意外。
是他所期待的、崭新的意外。
……
柏应洲恹恹的样子让俞沅蹙起眉。
俞沅绞尽脑汁安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鱼。”
“它独立特行,却被周围的人认为他是疯子,因为它完全不按照家族的习惯来生活,不像是其他小鱼一样吃饵料。”
“它习惯自己去捕食,家族里的人就说他是个怪胎,告诉它只有像自己这样生活才是对的,因为它们整个家族都是这样运转的。
但是这条鱼看着自己日渐丰成长的躯体,依然坚定自己的想法。”
“这是疯子吗?不是的。只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有自己的判断罢了。”
又是海龟又是鱼的,这是准备开动物世界频道了。
柏应洲眼底泛着笑意。
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他觉得俞沅就算去当一个为观众开解心结的电台主播也不错。
但是这个想法一出现马上又被他自己否决了。
且不说俞沅愿不愿意,总之他是不会舍得放自己他出去开解其他人的。
柏应洲顺着他道:“它的生长环境不好。”
俞沅点点头。
柏应洲眼神温和,淡淡道:“但是这条鱼也没想到,在将来的某一天,有另外一条鱼也能够理解他的做法,还告诉它,你不是错的,就算是独立特行,只要不在乎他人眼光,也可以活的很快乐。”
俞沅:“……”
“那条鱼自己就是这样的,它不像是世俗的活法,但是尽管这样,它也感到很快乐,比世界上很多鱼都快乐。”
“……”
“被称为怪胎的鱼很高兴,因为它遇到了一个‘意外’,它没法不被那条快乐的鱼吸引,被它感染着每天都很开心,所以它想要那条鱼留下来。”
俞沅要是没听懂这一通隐喻,他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