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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高照,秋风渐起。
一身青衣的陆景,正端坐在几处假山间,正低声诵读典籍。
“六三:盱豫,悔;迟,有悔。……”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陆景声音低沉,但是每一个字都清晰明了,便如玉石之音,铿锵有力,手里那本《周易》上,也写满了他的注解。
远处园林里,一处玲珑剔透的“明月亭”中。
身穿一身镶纹红装,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却不失天然之美的盛姿,正望着读书的青衣少年。
“陆漪,你这三哥倒是有趣,马上就要入南国公府为婿,却仍坚持每日苦读……”
“难道他不知,成了赘婿,便不能再参加科考?”
盛姿身旁,还有一位与陆景有三分相似的貌美少女。
少女名叫陆漪,是正在读书的陆景二房堂妹。
“也不知道他读的是什么无用的书。”陆漪慵懒抬头,满不在乎的看向陆景所在的位置:“听下人说,陆景这几个月分外认真,只是读的书有些奇怪。”
“依我看,他无非是惺惺作态,好以此隐藏自己的羞耻之心,毕竟……南国公府几次拖延婚期,明显是反悔了。”
陆漪说到这里,微微蹙眉,眼神里明显流露出不耐之色。
她看到盛姿眼里的探询之色,主动解释道:“原因大概是南国公府那位武学天骄,不甚满意自己委身于如此……平常的夫婿?
而且,我也听说南国公的病情在南禾雨归京之后,已经有所好转,想必是不再需要冲喜了。”
盛姿长发束在脑后,好奇道:“南国公府不想让陆景入赘了?可你前日才说过你这三哥的命契地书早已经被递到了户籍司,名字被记录在南府外册上。”
“严格来说,他早已经是南府赘婿了,南府现在悔婚,就只能由南家小姐休夫?这岂不是害了你家三哥?”
“盛姿,你叫他陆景就好。”陆漪站起身来,脸上带起羞愤:“现在谁理他死活?他虽然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子,可也是我陆家的血脉,他成了赘婿,对我九湖陆家也是奇耻大辱。”
“尤其是……尤其是现在他竟然遭南禾雨嫌弃,婚期几次推迟,这条十里长宁街多少贵门子弟都在看我陆家的笑话,我这几日出门都颇有些不自在……”
“陆漪。”盛姿突然打断语气羞愤的陆漪:“你陆家的家事,我其实不该置喙,可是……你也知道陆景之所以成为陆家赘婿,不是他自己的选择。”
陆漪一怔,眼神却更加锐利起来:“南国公府指名要他,要让他与南禾雨成婚,给老国公冲喜,指名道姓必有缘由,八成是陆景自己招来的祸患。”
“这难道不好吗?”盛姿侧头:“宁老太君和大夫人做主,陆景入南国公府为赘婿,南国公三次上书进言,把贬谪远山道的陆家大老爷召回太玄京,现在已在归途,这对于陆家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盛姿眼神平静,话语句句在理。
陆漪微微怔然,沉默不言。
盛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明白陆府这些少爷小姐,未尝不知道这桩婚事本身就是一场交易。
南国公府得到了一个出身不差的赘婿,又能为病重的南国公冲喜。
陆家大老爷也如愿以偿,已经从贫苦的远山道启程,将要回到太玄京。
这桩婚事里,南陆两家其实都是各取所需。
唯一在这件事里沦为笑柄甚至葬送未来的,也就只有远处那个青衫少年了。
而陆家的人,却仍惦记着九湖陆家的声名,将族中庶子成为赘婿视作奇耻大辱,这才会对那本就不得宠的庶子多有嫌恶、折辱。
陆漪年龄尚小,被周遭的言谈灌输了厌恶陆景的情绪,倒也并不能全怪她。
盛姿远远注视陆景,眼中还带着几分同情。
“倒是一个可怜人。”
“希望等到陆将军回来,你的处境能变好一些。”
——
陆景并不知道自己在这假山罅隙中读书,还被人旁观。
他只是在假山间默默读书。
只是奇怪的是,陆景读的并非是这方世界的四书五经,而是一本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周易》!
三月时光,日日如此苦读。
日光流转,打在陆府西院的池水间,陆景终于再次读完手中这本书。
当最后一句文字化作见解,烙印在他脑海中,又有一道白光倏忽诞生,飞入陆景思维中。
他思维中早已有了许多白光,交织城一片,最新这道白光就好像是最后一块瓦片,落在成片光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