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在心里一算:北宋朝的孝惠皇后呀,哦,那是开国皇帝赵匡胤的老婆,好像姓贺。
他作为主人,赶紧表态:“欢迎之至,欢迎之至!”
种建中却踌躇了片刻,犹豫地道:“各位,这位友人……相貌奇特,但心底豪侠,是个极爽朗的人。建中恳请各位……”
他眼中流露出恳切之色,话却没有说下去。
这话大家都明白了:来者是个好人,但是很丑。
院中人们表现自己的宽容与大度的时候到了,王雱先点头,然后是蔡氏兄弟,大家都表示:人品与个性是交友的第一标准,相貌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少时门房脸色有点别扭,通报了有客上门。种建中连忙到门口将他的朋友迎了进来。
那位友人踏进前院门的时候,院里短暂地静了片刻。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大家见到本人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这位……实在是太丑了。
只见这人身高七尺,面色铁青,眉目耸拔,当真是相貌奇丑。
但此人眉宇间又有一种令人折服的勃勃英气,最大程度地抵消了他的其貌不扬。
院中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蔡卞一时吃惊地睁圆了眼,盯着来人看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将这不礼貌的眼光转开,自己先红了脸。
蔡京自始至终表情没有变过,哪怕种建中请来的朋友真的是一只鬼,他估计都不会变色。
而王雱是相公衙内,自作矜持,轻轻咳嗽了两声,才慢慢起身,转向来宾的方向。
明远与种建中的朋友见礼,然后请教姓名。
只听对方道:“在下姓贺,名铸,字方回,现任右班殿直,监军器库。”
原来来人和种建中一样,是武职出身,官阶是右班殿直,差遣则是监军器库,难怪与种建中认得。
然而明远听见了贺铸的名字,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直接紧盯着贺铸的双眼:“原来竟是贺方回兄吗?没、没……没有错吗?”
包括种建中与贺铸在内,谁都没想到,也不明白明远为何惊奇。但是明远话音里那又惊又喜之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种建中见自家小师弟如此看重自己邀来的朋友,在心底轻舒了一口气。
而贺铸也听出了明远话里的友善,双手一拱,硬邦邦地答道:“正是贺某人,没有弄错。”
明远顿时笑意盈然,伸手便将贺铸往院里迎,再一一将王雱等人介绍给贺铸。他与贺铸站在一起,一个俊秀,一个奇丑,然而气氛却出人意料地和谐。
其实明远心里正兴奋不已,他刚才那句“没,没有错吗?”其实是差点儿念出了一句词,“梅子黄时雨”。
来人贺铸,不是别个,正是写出了《方回词》,写下了“梅子黄时雨”这样名句的贺铸贺梅子。
当然了,史书上也有记载贺铸面貌丑陋,人送外号“贺鬼头”。
明远却觉得,贺铸丑虽丑,但一脸的勃勃英气,更符合他笔下的“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贺铸见到王雱,明知他是宰相之子,也丝毫没有逢迎之色,并不把王大衙内放在眼里。
巧合的是,王雱虽然心高气傲,眼高过顶,但也烦透了那些见面就溜须拍马的官员和寻常士子,见到贺铸虽然奇丑,但是一点儿也不趋炎附势,这种人很容易获得王雱的敬重。
而蔡卞还在为他刚才的一时失态而不好意思。
蔡京则挂着始终如一的温煦微笑,态度与贺铸到来之前没有半点变化。
明远的小院里,气氛竟出乎意料的和谐。
一时间众人用过了丰乐楼送来的凉饼——也就是凉面,尝过粽子和水团,追思一回屈子,再谈起各自晚间游乐的打算。
王雱必然要归家,王安石那里还有很多杂务要处理,有“杂人”要见,躲不过去的,当下便起身告辞。
送走王雱之后,其余几人一起看向明远。
若论汴京城中的游艺项目,最有发言权的人莫过于明远。
大家都等着明远拿个主意。
谁知明远却狡黠一笑,自去书房中取了一叠纸张出来,递给众人,说:“大家来选!”
那些纸张分发到众人手里,种建中第一个认出来了:“节目单!”
他手中那张是桑家瓦子的,用的是质量上乘的桑皮纸。
贺铸“哦”了一声,说:“原来他们每天在街面上分发的竟是这个。”
蔡京看看身边蔡卞和自己手里,竟是不同的瓦舍印制的今晚节目单。他惊讶问道:“难道现在每家瓦子都发节目单了吗?”
明远点点头:“是呀,如今汴京各家瓦子之间,有点卷……嗯,竞争比较大。”
“各位,想看什么,决定了告诉我,我去订閤子。”
这时蔡京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选哪一家瓦子都可以吗?”
“当然!”明远一口应下,“哪一家都可以。”
蔡京的眼光似乎带着点深意,慢慢从明远面庞上扫过,最终落回手中的“节目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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