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空空荡荡,姜迟敏锐的听觉却让他无法忽略小孩子尖锐的笑声和成人间低声谈笑的絮语。
楼道里只有姜迟和这只女鬼。
映在雪白墙壁上的影子却密密麻麻,像是高高矮矮无数的人拥挤在这窄小的空间里,人形的影子在摇晃明灭的白炽灯光下拉长,扭曲。
衬得女鬼阴冷而粘稠的嗓音越发飘忽恐怖。
这样子……是个人都会害怕的吧!
姜迟狐耳瑟瑟地竖起,在身后人充满阴冷气息的怀抱中不自觉缩了下脖子。
他试图遵守电梯游戏中的警告,无视这个总是喜欢扒在身上的色批女鬼,但是根本不管用。
女鬼攀着少年纤细雪白的脖颈,把下巴磕在了少年深陷的肩窝里。
这应该是个很浪漫的动作。
如果对象不是这个连眼白都没有还画着吓死人的妆的女鬼的话。
她似乎有点不满意少年的无视,伸出冰冷如蛇信的舌尖轻轻地在少年唇心舔了舔。
姜迟全身都僵住了,火花一路从尾巴尖到耳朵,把少年炸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棉花球。
女鬼倒完全不觉得自己给无辜狐狸带来了多大的视觉冲击,弯起涂得猩红的唇,紧紧地握住了少年发抖的手。
她的手居然比姜迟还要大上一圈,完全地把少年白皙纤瘦的手掌拢在了手里。
“开门吧,小迟,看看我们会来到哪里。”她开口依然是那种中性的,叫人分不清男女的海妖似的轻软嗓音。
姜迟却并没有注意到女鬼称得上惑人的声音,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女鬼的话上。
什么意思,傅知郁的家变成了任意门吗?打开就会进入平行世界。
姜迟莫名觉得这个方式有点眼熟。
女鬼占有意味十足地握着姜迟的手带着少年打开了那扇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房门。
刺目的白光在那一刻几乎刺痛了少年的眼睛,女鬼看着可怕倒非常心细,伸手捂住了姜迟的眼睛。
柔软卷翘的长睫无辜而缓慢地搔动着掌心,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已经死去很久的身体,居然也能感受到过电般的战栗。
女鬼咧开嘴,瞧着房间里的景色慢慢地完全,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自己捂在少年脸上的手。
“1201。”女鬼用他那把轻软的嗓子慢悠悠地倚在少年的肩窝里讲述着,“每过十年,就会有一位住户在这里死去。”
姜迟皱起眉,再也无法忽视女鬼的搭话。
“可是这间公寓的年龄都还没有超过十年。”少年提出女鬼话里的漏洞,愈发觉得这家伙是在编故事骗他。
女鬼的脸上神色突然变得有点怪异。
大概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变得正常起来,勾起唇角,语气嘲弄:“是吗?”
他没有再解释,懒洋洋地自己身后环绕着少年单薄的肩背,明明动作懒散,只有姜迟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在他的幻觉里,每一根骨头都在挤压中发出吱呀吱呀的疼痛。
鬼是没有呼吸的,可是姜迟明显感觉到后颈飘起一阵凉风,撩起的雪色发尾拂过苍白后颈,掠过一小片鸡皮疙瘩。
可是他再也没有时间去探究女鬼话中未尽的含义。
面前已经是一间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房子,或许是昏黄阴沉的日光给眼前的场景蒙上了一层怪异古旧的滤镜。
很温馨的家居装潢,颜色鲜艳的沙发,电视机里播放的动画片,画着卡通人物的地毯上摆满了孩子的玩具。
一颗小小的皮球咕噜噜地滚到姜迟的脚尖。
少年愣了愣,一只同样小小的手把皮球捡回来。
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穿着印着奥特曼的短袖,短裤下露出藕节似的小腿。
那双眼睫毛极长的圆圆眼睛似乎能穿越时空看到突然出现在家里的少年,小孩子弯弯眼睛:“你好呀,哥哥。”
“小知!你又在乱说什么!”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很快厨房里走出来一个长相十分温柔的女人,她看起来是在忙着做饭,手里还拿着一把沾着片番茄的菜刀。
姜迟下意识想溜,不过女人好像完全没有发现这位异时空的来客。
小男孩抱着皮球伸出手指指姜迟的位置:“妈妈,我们家有个好漂亮的哥哥……”
女人把刀放下,蹲下身擦了擦小孩的脸:“哪里有哥哥,你少说胡话!脸上怎么弄得这么脏,还不快去洗洗!小心爸爸回来又揍你!”
原来……大人是看不到的呀。
姜迟松了一口气,听见身后的女鬼低低地笑起来。
姜迟还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不由得有点脸红,梗着脖子强撑镇定说:“任谁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都会紧张的。”
女鬼环着少年纤细的脖颈,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笑意:“好吧好吧,是我少见多怪了。”
这鬼还怪有文化的。
姜迟闷闷地想。
他有点搞不懂女鬼让他看这副家庭和睦的画面的理由。
难道这个小孩其实是傅知郁小时候吗?
傅知郁应该不会有这么可爱吧?
感觉就算是迷你版傅知郁也会是个不讨人喜欢的阴郁小孩。
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
这代表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