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古怪的,如芒在背的针刺感越发强烈了。
无论是最普通的上下朝,还是偶尔路过御花园,到最后只是在宫殿里叫一班舞女乐师来玩,姜迟也时常会觉得好像有人在身后凉凉地盯着他。
他回过头,却偏偏一切都岁月静好,无事发生。
这种时不时出现的阴凉目光叫小皇帝像是惊弓之鸟,浑身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小皇帝在深夜里无端发了病,瑟瑟地缩成了一小团细白手指抓住了胸口小声小声地喘着气,两腮上都不免浮起大片病态的红晕。
小皇帝生病可是大事,整个皇宫里顿时炸开了锅,侍女和太监们来来回回的急得满脸是汗,太医院里的老太医大半夜被挖出来提着药箱哆哆嗦嗦地往皇帝的寝宫赶。
摄政王沉着一张脸走进寝宫,恰好同坐在姜迟身边的兰昭仪面对面。
那绿眼睛的美艳女人心疼地攥着少年一只冰凉的手,深邃而英气的眼眸在望向姜昀的时候隐晦地流露出一丝轻蔑。
摄政王额角青筋跳了跳,如果不是现在小皇帝还在生病,他恨不得立刻把这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拖下去处死得了。
“若不是你在这里,想必也不会惹得小迟生病。”
姜昀冷冷地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不容拒绝地将女人从姜迟身边赶开了。
兰昭仪虽然不情愿,但到底还是个“柔弱”的女子,光靠力气怎么能拼得过姜昀这种久征沙场浑身肌肉的男人,只好咬着牙松开了手。
“陛下怜惜臣妾,才叫臣妾留下陪侍,臣妾若是走了又如何照顾得好陛下呢?”女人语调都是慢悠悠地,看向姜昀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不甘退让的狠厉。
姜昀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轻松将龙榻上的少年完全环在了自己的怀里。
姜迟现在眼前一片被眼泪浸湿的朦胧,看不清来人,只是男人怀中熟悉的气息叫他慢慢地放松下了紧绷的肌肉。
他的病说来也是奇怪,发病向来毫无征兆,不至于真正伤到性命,却每次都足够叫他只能躺在床上像是一只离水枯涸的鱼,除了男人的怀里,他无处可去。
每次生病都是这样的,姜昀会将他抱在怀里低声地安抚他,替他缓慢而温柔地揉开胸口的郁结。
摄政王爱怜地拂开少年冰白颊面上湿漉漉的黑发,等太医连滚带爬地进来了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老太医像是已经习惯了摄政王对小皇帝无微不至的照顾,就算是小皇帝只能倚在男人胸口接受诊脉,也只是低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哆哆嗦嗦地捏过少年纤细的手腕。
姜昀一边觉得自己没必要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狐狸精这么上纲上线,但是一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跟姜迟度过了这么多的时间,便不由得有点咬牙切齿。
这算什么?
只是越国上贡的一个舞女,论出身,论能力,到底哪一点比得过他?
更何况,姜迟每次生病,都是他在身边精心照顾的。
姜昀绝不承认自己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一个级别的,冷笑一声准备赶人:“兰昭仪还在这里做什么?勾引了皇帝,惹得陛下身体受损,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十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绿眼睛的女人扯开一个针锋相对的冷笑,她压低了声音,幽绿色的眼底里晕出赤luoluo的挑衅:
“梁王殿下好大的威风,难道您以为臣妾不知道,陛下如今这副身体,是谁惹下的祸吗?”
姜昀脸色变了变,明明知道姜迟现在什么都听不清看不见,他还是伸手捂住了少年冰凉的耳朵,对着那越国女人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微笑来:
“兰昭仪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多了?既然是宫中女眷,那就守好自己的本分,若是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便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郑泽!”摄政王霍然开口。
负责照顾小皇帝的大太监当即走上前来:“奴才在。”
姜昀眼神阴郁,看兰昭仪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已死之人:“送兰昭仪回宫,蛊惑皇上,危害龙体,杖责三十,禁足三月。”
这罚,真是够重的。
若这兰昭仪真是个弱质纤纤的女子,三十廷杖下去,不死也得残了,到时候自然也无从一直勾着小皇帝的心思了。
慕心幽幽地笑起来:“您以为这样,就能叫陛下心里只有您一个吗?”
他咬着女人纤和柔软的声线:“您太天真了,梁王殿下。”
姜昀独揽大权这么多年,除了心甘情愿给小皇帝做忠臣,忍受小皇帝的脾气,其余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这样同他说话。
这是明晃晃地踩在姜昀身上的挑衅,姜昀这种人怎么能忍得下这一口气,男人勃然色变,当即便要下令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处死。
可是小皇帝却好像终于从时冷时热的混沌中苏醒过来,他艰难地喘了口气,瓷白手指抓紧了男人的腰带。
“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