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曹喜儿形容枯槁,一瞧就是久病之人,鬓角的发丝大多都已脱落,身形消瘦,裸露在外的手掌几乎已经只剩下皮包骨。
但是她的眼神却异常激动,凹陷的双眼里溢满了泪水,胳膊被人架着,还在努力试图向前伸着手。
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好似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苏悠然一下马车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曹喜儿,她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诧异,都成这样了?
不过她也是真能熬,早几年就病了,还能坚持到现在,应该说她的求生欲是真的很强吗?
“嬷嬷。”
苏悠然上前几步,神情透着几分担忧和关怀:
“在屋里好生躺着就是了,怎地还把您折腾起来了?快回去吧,小心再吹了风……”
曹平领着妻儿站在院外,还是忍不住回身望了一眼,无数的宫娥太监簇拥着他那个十几年没来往的妹妹往屋里去。
她的左后方站着他的好外甥女,之前对着他们高傲冷漠、端着架子就是不搭理,好似跟他们说句话都是拉低了她的身份。
现在却在半弯着腰、一脸的谦卑恭顺。
而另一边……
那个人的身形被周围侍候的人遮挡了大半,从曹平的方向只能看见偶尔露出来的一点粉色衣摆。
那就是传闻中皇上最宠爱的大公主吗?
喜儿喂养她一场,她竟然还能亲自来看她,所以她们之间的感情很深?
那他们作为喜儿的至亲之人,又能不能从中得到一些利呢……
“当家的。”
罗彩霞扯了扯曹平的衣袖:“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不答应。”
曹平翻了个白眼,妇道人家懂啥!他没有多说,语气很有些不耐烦:
“叫我干什么?”
罗彩霞觑着他的神色,这又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
“咱现在回吗?”
回什么回,回哪儿去啊,那个破旧不堪、和十几个人挤在一处的大通铺吗?
曹平看了看眼前这座大宅子,有这么好的地方不住,凭什么要回那么腌臜的地方!
他一把抱起宝贝儿子,逗他:“小宝啊,你喜欢这里吗?”
才六岁的熊孩子曹天宝吸了吸鼻涕,重重的点头:“喜欢!”
这里多大啊,又漂亮又气派,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当然喜欢啦。
“那咱就留在这不走了,好不好?”
“好啊好啊!爹,我还想吃肘子,还有大肉包子,还有还有那个跟花一样的点心,好甜好甜的。”
曹天宝一边说一边吸溜口水,一时忘了吸鼻涕,鼻下不一会挂了长长一条。
曹平笑呵呵的,不管儿子说什么他都应好,仿佛他已经是这个宅子的主人了。
罗彩霞有些不安:“当家的,咱不回……会不会被赶出去啊……”
今天这阵仗是真的吓人,她长这么大连县太老爷都没见过,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去收赋税的衙役了。
就那她一见都要躲得远远的,轻易不敢上前,谁能想到有一天她竟然差点连宫里的公主娘娘都要见到了呢。
感觉回去可以吹上一辈子了!
公主啊,戏上是怎么唱的来着,对了,那是金枝玉叶,是天上的星宿!
可惜公主到底什么样,没看到。不过只是幻想一下,也能想出来了,肯定跟个仙女似得。
还有文鸢那丫头,啧啧,那一身华贵的打扮,头上簪的、身上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官家小姐。
一个侍候人的丫鬟都那副模样,真正的主子还能差了?
只怕全身都是金闪闪的吧。
要罗彩霞说,她那个小姑子也真是好命,当初嫁的男人就是村里条件数一数二的,想嫁过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要不是喜儿长得最好,还真轮不到她。
虽然成亲后发现他有打人的毛病,但是满村问问去,哪个男人不打媳妇呢?
即便打的狠了些、次数多了些,忍忍不也就过了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是不?
可是她偏不,愣是直接求到了薛娥面前……哦不,现在只能叫皇后了。
罗彩霞心里叹气,这也是个顶顶好命的,竟然真从山鸡变成凤凰了。
那时候当今皇上正好派人去接她,曹喜儿就跪在了队伍的最面前,哭着喊着要被打死了,非得跟她男人和离。
可能真是当时的她看着太可怜了,皇后动了恻隐之心,亲自看着她和她男人签了和离书,还把她带在了身边。
后来听说她在路上时发现其实早怀了一个来月的身孕,不过她也是真心狠,硬是坚持着没回头。
就那么一直跟着皇后,之后皇后也怀了孕,两人更是前后脚生下孩子,皇后甚至让她做了小公主的乳母。
从此一步登天啊。
当时他们当家的听闻消息就想去找她,你发达了,怎么遭也该拉拔一下娘家人吧?
可是要么说曹喜儿这人心硬呢,因为她刚被打时回娘家求助,没有人帮她,她就记恨在心。
不仅不愿意拉拔家里人,而且还派人回来把她哥以及之前的男人都揍了一顿,言明以后再不来往,否则要他们好看。
他们也是被威胁怕了,只得就当没这一门亲戚,安心窝在老家种地。
直到今年,老家遭了灾,实在活不下去了,当家的才狠了狠心,带着他们上了京。
原本以为就算见到了人,也会有一番磨难,却不想可能是久病之故,心里孤独、身边又没个亲人,当年那么决绝要断绝关系的人竟也软了脾气,没再将他们拒之门外。
精神好时,还能聊上几句,在听说他们吃不上饭时,也给了点银钱,不过就是没提留下他们住的话。
这会当家的却说不走了,到底能不能行啊?
“有什么不能行的!”曹平不以为意:“她现在就我一个亲人,等她去了,不还是要指望着咱们天宝给她摔盆吗,不然她能走的安心?”
天宝是她唯一的侄子,给她送终了,继承她的财产难道不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