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跟着虞瑶从虞家到宫里来的贴身丫鬟,对虞瑶在闺阁中的许多事比旁人更为了解。
若非被陛下伤透心……
记起一些旧事,流萤暗暗轻叹,与虞瑶一福身,听从吩咐出去交待事情。
虞瑶今日在浴间待得许久才出来。
仔细看看,满身红痕,要遮掩也费许多功夫,脖颈与锁骨处不得不扑上一些脂粉,衣裳专门选了件领子高些的。尽管如此,仍旧多少遮掩不住,难以见人。
妃嫔们晚点儿会过来请安。
虞瑶一面任由流萤为她绾发梳妆一面想着,正考虑免去妃嫔请安,楚景玄身边的太监常禄过来了凤鸾宫。
常禄手中提着个食盒。入得殿内,见到虞瑶,他规规矩矩行过礼,躬身道:“陛下怜爱皇后娘娘,特吩咐奴才为娘娘送来一碗补药。陛下说,娘娘务必喝下。”
虞瑶隐约知道常禄口中的补药实则是避子汤。
皇帝陛下不喜虞家更不喜她,如何会允许她诞下皇嗣?
“有劳禄公公费心走这一趟。”
虞瑶眉目温和,微笑说着,仿若不知这碗汤药藏着的秘密,示意流萤去将食盒接过来。
当着常禄的面,她没有犹豫把那一碗汤药喝了个干净。哪怕她将汤药喝下,常禄也未离开,又吩咐候在殿外的宫人送早膳进来。这些早膳也是楚景玄御赐。
一直耐心守着虞瑶用过早膳,他才似功德圆满行礼告退,回去交差。
常禄退下离去,流月却咬牙:“陛下未免欺人太甚!”
倘若刚喝下那避子汤,尚且可以催吐,饮下的汤药待吐出来便少了药性。
偏偏今日让常禄守着用早膳,便是不允这种事情发生。
流月一心为虞太后和虞家着想。
堪破帝王心思,连谨言慎行也一时忘在脑后。
虞瑶倒认为这样不错。
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若降生在这世间,比起美好,大约会看到、经历更多的痛苦。如今的她,要保护自己尚且吃力,哪里有余力照顾和保护好另一个孩子?
“慎言。”
虞瑶瞥一眼流月,平静道,“让来请安的妃嫔们回去罢,便说我身体不适,今日的请安免了。”
……
虞太后不是楚景玄的母妃。
只是楚景玄自幼养在虞太后膝下,又得虞太后扶持坐稳这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故而待虞太后异常恭敬。
楚景玄七岁登基。
他登基后,虞太后垂帘听政,把持朝堂,直到他十五岁那年,才渐渐收回一些权利在手上。
虞瑶入宫那一年,楚景玄有过一次大选。
今年春,有了第二次大选。
经历过如是两次大选,楚景玄的后宫纵使仍谈不上佳丽三千,也算充盈。
每日来凤鸾宫请安的妃嫔不在少数。
在虞瑶免去请安之前,贤妃、德妃、淑妃等人已经到了,唯有昨夜身体抱恙的贵妃霍雪桐缺席。
昨天夜里凤鸾宫发生的事已传到妃嫔们耳中。
对于陛下离开凤鸾宫去昭熙殿看望霍雪桐又折回凤鸾宫一事,众人无不存着几分好奇。
帝后不和乃是妃嫔之间的一种默契共识。
但有虞太后在,她们也心知,皇后娘娘的地位不是任何妃嫔能够动摇的。
正如,哪怕帝后不和,皇帝陛下每月初一十五,必去凤鸾宫。
纵使不宿在凤鸾宫也不会翻其他妃嫔的牌子。
昨夜陛下离开凤鸾宫去昭熙殿的举动,莫名意味深长。
这是对皇后的威慑吗?
毕竟,太后娘娘这几个月身体一直不太好,且眼瞧着越来越不好,谁知能撑得了多久?
倘若陛下存着废后之心便只是早与晚的差别。
一旦废后,后位空悬……
谁人不动心?
是以前来凤鸾宫请安、正坐在殿内的妃嫔们心思各异。
众人耐心等着虞瑶的出现。
却最终只等来虞瑶身边的大宫女。
听闻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说得些关心的话,一众妃嫔便未多留。
她们相继从殿内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贤妃、德妃与淑妃三人。
同为四妃之列,三人明面上地位相当,但有人受宠些,自有人不那么受宠。
淑妃虽无法与霍贵妃的恩宠相比,但若与贤妃与德妃相比,她被翻牌子的次数要更多一些,也得过更多赏赐。这会儿从殿内出来,淑妃赵晴柔不紧不慢走在贤妃与德妃身侧,抬手轻扶鬓发间一支御赐的嵌红宝石双蝶赤金步摇,微微一笑。
“皇后娘娘想是服侍陛下辛苦才身体不适。”
“这般辛苦,妹妹却也有过些体会的,贤妃姐姐、德妃姐姐,我们应当多体谅皇后娘娘才是。”
贤妃与德妃不是愚笨之人。
如何听不懂淑妃这话实则暗讽她们不够得宠?
身为贤妃的林舒敏瞥一眼得意洋洋的淑妃赵晴柔,冷笑一声:“我们自然体谅皇后娘娘。”
“但有些人也不必在这儿攀姐妹。”
“像那样丝毫不以家风不正为耻的妹妹,我要不起,想来德妃也一样。”
一句话戳到赵晴柔痛处。
她面上一白,林舒敏已步出廊下,上得软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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