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一愣之下,崔方旭深吸一口气,回答,“在酒楼后院正厅里。”
楚景玄微怔。
崔方旭颓然低下头去道:“藏在别处都不安全,藏在那里是最安全的。”
前些日子,他频繁出入酒楼后院同虞瑶见面。
偶有独自留在正厅里的时候,索性寻机将解药藏在正厅里,因晓得荣王不可能找得到这个地方。
楚景玄只觉一口郁气凝结于心。
下山的动作变得更快,一离开灵山,他策马直奔酒楼。
……
回去以后,在后院正厅里,楚景玄当真找出崔方旭所说的解药。
但对这解药信任不足,他把瓷瓶交给周太医,让周太医立刻查验一番真假。
流萤看见崔方旭被楚景玄的暗卫押着回来,诧异不已。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弄不明白,然瞧见崔方旭面上的羞愧之色,她也知虞瑶中毒当真与他有关。
流萤不由得咬牙暗恨。
只现下并不是追究计较这些的时候,盯得崔方旭几眼,她也看虞瑶去了。
上午楚景玄带着暗卫离开。
过得没有多久,常禄便赶过来了,而周太医也暂且为虞瑶行针以护住她的心脉,延缓毒素扩散。
尽管如此,虞瑶从上午起一直陷入昏睡。
楚景玄至床榻旁,见她双眸紧闭、面白如纸,倏而犹如回到三年前。
仿佛回到南苑那一场刺杀过后。
她为他挡箭,受伤中毒,命悬一线,日日夜夜在生死边缘徘徊。
那种摧心剖肝的痛楚比三年前来得更为深刻。
光看着,楚景玄垂在身侧的手已下意识紧握成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是心痛是自恨,是他再无法承受一次这种境况,是无法承受哪怕一点点她会出事的可能。
万千情绪皆化作一句:他不希望她有事。
三年前如此,三年后更是如此。
在正厅找到崔方旭所说的瓷瓶里面装着的乃是药粉。周太医从瓷瓶中少少取些出来化在用白瓷碗盛的清水中,又以银针刺破虞瑶的中指,泛着乌黑的鲜血滴落瓷碗。那滴血与化开药粉的水混合在一处,鲜血中的乌黑之色渐褪去。
“启禀陛下,此药确有解毒之效。”
周太医将瓷碗送到楚景玄面前。
楚景玄凝视虞瑶,一撩衣摆在床榻边坐下,平静道:“那便马上开始为皇后解毒做准备。”
房间里有刹那的安静。
始终一声不吭的虞敏这个时候冲到楚景玄跟前跪下,一磕头道:“陛下,我愿帮姐姐解毒,无怨无悔。”
流萤听言,也上前几步在虞敏的旁边跪下来:“小姐对奴婢有活命之恩,既小姐有难,奴婢愿意为小姐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望陛下成全。”
楚景玄没有看她们,只淡淡道:“你们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妹妹,一个是跟在她身边十数年的贴身婢子,你们若有个三长两短,是要让她往后余生活在自责里?虞敏,你想让你姐姐再失去你一次?”不待她们出声又说,“你们都退下,也只管照顾好宁宁和昭儿,让常禄进来。”
虞敏和流萤没有起身。
楚景玄对周太医道:“解毒之法若有什么疑虑,可以去问一问崔方旭。”
周太医会意,当下退出去。
和常禄一道进来的还有几名暗卫,虞敏和流萤被他们强行带了出去。
留下常禄交待过些事情,楚景玄也命他退下。
他在来灵河县之前,本便做过最坏的打算,防的恰恰是万一,此时倒也无须做太多的安排。
目光一寸寸贪恋望着床榻上的人,在无人打扰的寂然中,楚景玄伸出手,指腹轻轻摩挲虞瑶脸颊,又慢慢划过刻在心底的嫣然眉眼。他心绪平静,不止是这三年多的时间里,而是此生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更知道,此事风险极大,若无事便罢,倘若有事,落在他身上,至少那些人必会尽力救治。
他若顺利活下来,于她不过是一如往常。
即便出现意外……想来,也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这些时日,一点一滴看在眼里,他知道她可以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很好。
往后定然也会很好的。
楚景玄摸索到虞瑶锦被下的手掌轻握在掌中,痴痴看她,又抓过她的手,俯身吻一吻她的手背。他抓住她的手掌,将掌心贴在他的侧脸。
“瑶瑶。”
眷恋轻唤一声虞瑶小名,闭一闭眼,楚景玄偏头轻轻吻了下她的掌心,在静默中嘴角微弯。
这么做,大约——
至少他对她可以不是一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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