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冲完澡回来,景昭还没有从浴室里出来,他就坐在屋子里的沙发上等待,略微柔顺的短发稍稍遮挡住眉眼,却遮挡不住他眼中的焦虑。
浴室门一开,热气氤氲而出,景昭只裹着一条浴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
基地的暖气设施还在建设中,屋子里也不比外面温暖,程佑看了她一眼,忙将沙发上他的外套给她披上。
景昭低头瞧着他给她找的衣服,挑眉:“你的?没有女士的衣服吗?”
程佑接过她手中的毛巾继续替她擦头,“嗯,家里没有,等下去基地仓库那边给你拿。”
程佑一边想一边皱了下眉,他也是粗心,居然忘了给昭昭准备衣服,看来下次出去还得去商场里走一圈。
其实也不怪程佑,即便是末世来临,他也跟从前一样是个衣食无忧的大少爷,吃穿住行从来都不用自己操心,会忘记也是理所当然。
知道仓库是基地储存物资的地方,景昭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穿你的就好了。”
昭昭喜欢穿他的衣服,程佑比谁都高兴,而且仓库那边物资分发都有定数,像服装这些消费品发到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会给挑选的机会。
程佑虽然是程明的弟弟,基地那些人会看他的面子,但程佑也不是那种爱用特权的人。
而且他也不屑,基地是基地的,昭昭需要的东西他自会给她准备齐全。
除了衣服,还有各种女性用品,哦还有母婴用品,这些都得提前准备起来才行……
景昭完全不知道程佑已经想到孩子身上去了,感觉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就让他去拿吹风机,她刚刚在浴室里面没找到。
程佑起身拿了吹风机回来又给景昭吹头,神情认真的像在干什么大事。
景昭余光瞥到他手背上因为见了水有些泛白的伤口,便握住了他的手,让他不用吹了。
程佑停下动作,眼神疑惑地看着她,景昭扫了屋子四周一眼,问:“有医药箱吗?”
“医药箱?”程佑愣了一下,下意识以为景昭身上哪里受伤了,想到她肩上的那个牙印,顿时匆忙起身,“有有有,我去拿。”
医药箱放在客厅的柜子里,程佑将它取了上来,跪坐在景昭面前,就想给她肩膀上药,却被景昭伸手按住。
景昭拿过他手里的消毒水还有棉签,随即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棉签沾了药水,动作轻盈的处理起来,一边不忘数落:“这么大个人了,老想着照顾别人,怎么就没想到照顾一下自己。”
原来她是担心他的伤口。
程佑垂眸眼神专注的看着为他处理伤口的人,胸腔内漫起一股热烘烘的暖流。
想起从前,他跟死对头打架,一脸伤的回家。
回家后大哥会不问缘由的数落他,秦姨会让他不要打架,然后给他做一桌补菜,但是没有人会像她一样问他伤口疼不疼,也没有人会温柔的替他处理伤口。
程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身边是他觉得最放松的地方。
其实要说像程佑这样的人会喜欢上景昭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既不体贴嘴还毒,心里只有工作和研究,对待感情也不怎么认真,身边来往的男人如过江之鲫。
而程佑呢,家里有钱,长得又帅,身边甜美可爱的小妹妹一打一打的围着他转,可他谁都不喜欢,就是发疯似的迷恋着她。
甚至为此跟一向有些敬重的大哥争执。
他就是喜欢她,除了她,谁都不行。
景昭给程佑处理完伤口,抬头就见人眼眶红红的盯着她,手里动作微顿,她疑惑:“很疼?”她明明很轻来着?
程佑回神,摇了摇头,垂眸看着手背上包扎仔细的伤口,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不疼,一点都不疼。”
不疼就好,景昭将东西放回医药箱,回身手指压住胸口浴巾边缘,一脸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人,“我要换衣服。”
程佑瞥了一眼她手指按压的位置,眼眸暗了一瞬,俯身凑近,不要脸的说:“昭昭,我也可以帮你换。”
“你确定?”景昭勾起一边唇角,手指捏着浴巾叠住的一角轻轻一扯,浴巾便遽然下滑,堆叠在了沙发上。
程佑的眼神倏然不动了。
屋子里渐渐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在喝饮料一般,持续了好一阵。
景昭觉得有些疼,埋怨某人不知轻重,手指揪住他的头发轻扯,“怎么,现在不怕我感冒了?”
程佑倏时回神,有些懊恼的抬起头,手忙脚乱的用衣服将人裹住。
见他动作,景昭笑得花枝乱颤,斜倒在他身上,察觉到腿下异样,她伸出光洁的手臂缠住他脖子,指尖揉捏他泛红的耳垂,声音里都是止不住的笑意,“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经逗呢!”
程佑神色气恼地看着她,将人搂紧,眼神锁定惑人的红唇,埋头便吻了上去。
胡闹一阵,景昭终于穿好了衣服,一件白色薄款毛衣,搭配一件黑色绒衣外套,裤子是程佑没穿过的一条黑色休闲裤。
衣服和裤子穿在景昭身上都有点大,但也还好,她个子不矮,有173,这些衣服穿在她身上像是宽松款,黑长直的头发一扎,十分好看。
程佑看她穿戴完毕,走过去将人抱住,语气略微怨念,“昭昭穿我的衣服,看上去竟然比我还帅。”
景昭挑了挑眉,不能理解他的复杂心情,直接推开他就要下楼,程佑忙追上去。
秦阿姨也已经做好了饭菜,简单的三菜一汤,有荤有素,不过肉都是一些腊肉,基地里虽然已经在建设养殖场,但养殖毕竟需要时间。
秦阿姨本来只想简单炒两个素菜,现在肉这么珍贵,当然得省着点,但是一想到程佑也要吃,她只能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景昭先喝的红枣燕窝,已经凉了一阵,端起来不烫手,可味道却不怎么好。
景昭垂眸,心中已然有数,喝了一口便放下勺子。
程佑以为她不喜欢,刚想问她怎么了,就见景昭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程佑立即紧张地替她抚背,景昭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眼眸都有些湿润。
“怎么了?怎么突然咳这么厉害?”
景昭没说话,只将那碗红枣燕窝放下,并推得远远的。
程佑见她动作,心里立即有了猜测,沉着脸端起燕窝闻了闻,然后尝了一口,味道十分寡淡不说,甚至还有一种隐约的霉味,顿时蹙紧了眉,脸色难看。
还在端菜的秦阿姨看见程佑尝了燕窝,心里登时一咯噔,忙过来想要将燕窝端走,却被程佑避开。
程佑将红枣燕窝放在桌子上,没有去看秦阿姨,只是神色严肃的沉声说:“秦姨,这种事我不希望还有第二次,如果有,我会跟大哥说,您就搬出去住吧!”
秦姨怎么都没想到程佑会对自己说这种话,她以为自己是照顾程家多年的老人,就算二少爷发现了,顶多责备她一句,全然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
搬出去?搬哪儿去?去跟她那一大家子挤二十多平米的小地方,洗澡上厕所都必须出去,平时饭只够吃饱,跟现在还有肉和水果的日子完全不一样。
秦姨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里恐慌,顿时唯唯诺诺的低头跟程佑道歉,说自己就是一时糊涂。
程佑却偏头看着她说:“不是跟我道歉。”
秦姨只能连忙又冲着景昭道歉,“对不起,景小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小心眼,你就原谅我吧?”
景昭掀眸瞥她,面带笑意的开口,“没关系的秦姨,我知道你照顾阿佑长大,就像他半个母亲一样,我比阿佑大了好几岁,你不满意我我也能理解,我不怪你。”
秦姨听着景昭的话,心里却更加心虚,她在程家工作了二十几年,自从老爷夫人走后,她就是家里唯一的老人,二少爷又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行为处事上难免就把自己当成了程家的主人。
果然,程佑听了景昭说的话,眼神越发深邃,用打量的目光看了秦姨好一阵,直把她看得背上结结实实生了一层冷汗才收回视线说:“既然昭昭不怪你,那就下去吧,别让我知道还有下次。”
秦姨不敢再多说一句,放下菜就走了。
秦姨一走,程佑立即握住景昭的手说:“昭昭,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比我大,你别多想。”
“嗯,我知道。”景昭回握住他的手,勾了勾唇。
程佑心情霎时变好,还说让景昭不用在意秦姨,她以后绝对不敢再做这种事了。
至于什么半个母亲的话,程佑直接嗤之以鼻,秦姨虽然是跟了程家很多年的老人,但说到底也只是个佣人。
这么些年,她在程家,仗着资历没少对其他佣人颐气指使,程家大宅里的好东西更是没少往她自己家里搬,之所以没管她,不过是念及这些年的情分,还有她拿的都是些在他们看来不甚要紧的东西,所以他和大哥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昭昭不一样,他自己都不舍得欺负,凭什么要任由一个外人来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