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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花再没有人关心他疼不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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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鹤庭手里用玉带换回的梅花,突然间成了笑话。

高居马背上的宣明珠身姿纤拔,宛如一茎新生的石竹芽。她愉悦地将一骑红尘千里来的粉桃在雕鞍,作以点缀,由始至终,没有正眼瞧向他。

长公主身后的那些朋友,却目光各异地打量梅鹤庭。

好似在疑『惑』,不是人人都称赞梅驸马才情高标么,怎会连发妻的喜好也不知?亦有人对他不满,觉得这人和他们的老大不般配,分了倒好,只是心头难免替老大窝火。

梅鹤庭亦为天之骄子,在江南亦是众星捧月地长大,从未遭过这么多异样的视线。

当年晋明帝赐下婚旨后,除言淮气势汹汹找上门来一回,再没有什么人打扰过他。

如今细思,宣明珠出身高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更不乏倾慕追随者,赐婚的旨意颁出,即使没有情敌来衅,她的知己好友岂会不来凑趣打听一二?

应是宣明珠将人挡了回去。

她怕她的朋友说出不中听的话唐突他,惹他多思多想,用这种方式默默保护了他。

他不知。

这些年,他一直视平静无忧的生活为理所当然。

“殿下。”梅鹤庭冷白的手指扣紧梅枝,皮被碾得变形,声音低涩,“臣,有话想与你说。”

宣明珠恍若未闻,转头快意地招呼伙伴:“咱们这就出宫去给小淮儿接风洗尘可好?”

“好!听大殿下的!”长公主发话,一呼百应。

“殿下!”眼见她撇开他离去,梅鹤庭喉咙发紧,迈步上前又唤一声。

宣明珠垂头随口问:“这花是送我的?”

见梅鹤庭僵地点头,她微笑嗯了一声:“白梅傲洁,可惜春夏之交风和景明,并无霜雪供此花凌傲,不合时宜了些。驾!”

一行人马呼拉拉经过梅鹤庭的身畔,催鞭直向宫外而去。

打头那一骑,红衣渌鬓,随马颠驰的腰肢纤软又坚韧,丝毫看不出已是一个五岁孩儿的母亲。

倩影惊鸿,是天人风姿。

梅鹤庭几乎没见过她快意纵马的样子,他本『性』不喜动辄闹出一身汗的游猎之技,带得她婚后也渐改了『性』,静居于深宅。

却原来,她胡服骑,是这等冠群芳的丰采神姿。

从前都是她在身后目送他出门,这一次,换成他凝视她的背影,久久不愿移目。

可宫墙高隔,轻而易举阻断了视线。

梅鹤庭一颗静如深潭的心,蓦然似被无数石子砸出深深浅浅的涟漪。他见不得那石子他心神后便沉入底不见,更受不了心湖上那片涟漪,渐行渐远不回头。

他默了两息,丢下梅花,折身向两仪殿而去。

“言淮当真将闽南的桃花一路带回来,送给了皇姑姑?”

两仪殿中,皇帝面『色』玩味地问。

“回禀陛下,正是呢。这位平南将军也是的,回京不先来面见陛下,居然就奔着长公主殿下去了。”

御前司监黄福全话虽如此说,如何不知陛下宠信言小将军,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上苑侍卫回报,这会儿殿下带着他们宫外饮酒去了。”又将梅驸马的事一并说了。

“哼。”皇帝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不由沉翳。自己是个没心肝的,他再咸吃萝卜也帮不了他。

忽而殿卫来报,梅少卿在外求见。皇帝漠然撇下两个字:“不见!”

黄福全眼观鼻鼻观心,垂首立侍在侧。

连他一个奴才都看得分明的事,这个梅驸马,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殿下爱梅,只不过因为做驸马的姓梅,若他姓兰,保不准长公主爱的就是兰花,若他姓竹,想必殿下便爱竹子了。

梅花孤傲?

呵。

再傲,傲得过大晋朝三代以来最荣宠尊崇的女子吗?

笔挺立于阶墀下的男人,听御前侍卫脸『色』为难地说陛下不见,本就失『色』的薄更苍淡了一层。

星河低垂,华灯初上。

酒肆乐坊扎堆聚集的兴化里,入夜后一片热闹光景。

宜春乐坊的彩楼上悬挂着一串大红灯笼,一楼坐堂中,异域风情的胡姬正跳着胡旋舞助酒,雪白足踝上以红丝缠系银铃,铃铛的清响不绝,客人的笑声亦不断。

二楼,一间宽敞的雅厢内,近十位年轻郎君娘子席茵围案而坐,以象牙箸敲打碗盏,听琵琶行酒令。

“你们行行好,杯盏也银钱买的。”

杨珂芝双手左右开弓,端上新换的四碟鲜脯果子,又起封两坛子窖藏十年的醉君欢,转脸笑骂一声,将歪在林行首大腿上的傅芳芳扶正。

“眼见闹的没形影了,都脱家舍业不过明天了不成?全是殿下拐带的!”

“怪我?”宣明珠笑瞪眼睛,酒气薰得她的凤眸潋滟生光,眼尾如抹了胭脂似的,多出两旎旎晕红,伸手胡一指。

“喏,你看看小淮儿面前的酒坛再说话。这小醉猫子,在边关喝不着洛阳的美酒,跑姐姐这儿打秋风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仿佛又回到从前肆意胡闹的岁月。

“阿姐。”言淮面似醉了,那双眼却亮如星斗,望着眼前一根莹白的手指,臂腕向前动了动,又捺住。

他将她的面容蕴在那片专注的眸海中,低低问:“为何不叫我恣白了?”

李梦鲸酸酸地咳嗽一声,宣明珠闻言笑起来。

当年言淮恣意桀骜,酒量最好,每逢宴饮,浮白无计,她便给他戏取小字,唤为“恣白”。

跟着她的一帮人跟着瞎起哄,言恣白的名字渐渐便叫开了。

“恣白,边关苦不苦?”宣明珠喝着酒问。

言淮点点头,复又摇头:“冷月亮照着荒城堞,万里一片静,感觉那漫夜捱不过去的时候,是苦的。一低头,见心窝里头装着人,又甜又暖和,便又不觉苦了。”

宣明珠静了半晌,兀自笑说:“好不容易回来,英国公夫『妇』悬挂多年的心终于可放一放,你也该收收心,娶个妻子成家继业。”

言淮正准备为阿姐倒酒的动作僵住。

她都知。

知当年他得知她成亲,大闹过一场后跑去南疆是为了什么。

言淮从来无事瞒她,那年他十四岁,对着宣明珠信誓旦旦:“阿姐莫嫁别人,天下无人如恣白对你好,求阿姐再等我三年,只三年,恣白娶你!”

可阿姐只是他的头,笑他小孩子。

言淮忽然伸手攥住那根玉指,像怕一件宝贝从眼前丢了,麝着酒气的鼻凑近那张日也想夜也想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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