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没的搭了几句话,便到了中宫。
皇后娘娘端坐凤位之上,面色算不得好,尤其是在望向我的时候,眼神仿佛含了刀锋。我便敛了眉目,尽力做了一副恭谨的样子。
太子妃在前领着,我们二人皆行了大礼。
皇后娘娘含了些笑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响起:“絮儿,来。”
太子妃起身走上前去,我仍跪伏在下面。
皇后娘娘执了她手,“如今也该改口了。”
奉茶也奉过了,太子妃便顺从道:“是,母后。”
皇后娘娘叫人上了茶水点心来,“在东宫住的可惯?此番是仓促了些,若是有不称心的,大可告诉本宫。”
太子妃似是瞧了我一眼,有些担忧,“儿臣一切都好。”
这婆媳二人闲话起来,像是要说个没头。我跪在底下,百无聊赖,浑身都麻了,却也不敢擅动。皇后娘娘又照例训了话,赏了些东西,这才打发了太子妃走。
太子妃临走时望着我,欲言又止,皇后娘娘瞧见了,冷笑一声,“你且先回去。本宫还有些规矩,须得好好教教秦良媛。”
太子妃咬了咬嘴唇,终还是行礼告退了。
她这一走,皇后娘娘便收了笑意,慢慢端起一盏茶来,啜了一口,这才正眼看我。原先还有几分慈祥,此刻消失了个干净,常年位居高位养成的威严倾泻下来,把我压了个严严实实。
“秦良媛,你倒是好大的本事。”
我自知今日这关难过,又着实理亏,便再度叩首,“妾身知错。”
“知错?”皇后娘娘起身,旁边伺候的嬷嬷忙上去扶着,从那凤座上一步步走下来,停在我面前。“顺德,把那东西拿上来。”
顺德公公捧了一碗黑色汤汁来,满当当一碗,一股浓重的药味传来,随着走动,还溅了几滴出来。
我心里抖了抖,这药看着就苦的很,至于是什么药,我心里大致也有个猜测。
皇后娘娘没说话,只低头转了转手上的佛珠。
我上前一步,端起碗来,一仰头,喝了个干净。果真是苦,比我以往喝过的药,还要苦几分。我深吸了几口气,往下压了压胃里翻涌的感觉。
见我喝了,她才松了几分神色。“方子你拿回去,侍寝过后便喝着,本宫的人自会盯着你。若是让太子知晓此事,你便不必留在东宫了。”
我低低应了声是。
“回去你便抄女诫百遍,不抄完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本宫看你如今也长进了,沉稳了不少。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自个儿掂量清楚。”皇后娘娘一拂袖,“罢了,本宫今日也乏了,你且回去好好反省。”
末了,她回头打量我一眼,笑了笑,“本宫这个儿子,你也该是了解的。有些事儿,想来不必点破。”
“谨遵皇后娘娘教导,妾身告退。”
药的苦味还留在口中,难受得紧。我出了这宫门,却见太子妃的车驾仍留在原处。
见我出来,她便迎了上来,握着我手,面上的担忧之色不似作假,“妹妹怎出来的这样晚?母后可是为难你了?”
我笑笑,“皇后娘娘教导妾身是应该的。”我与她毕竟无甚来往,今时不同往日,戒备也便多了些。
待回了东宫,小半天已是过去了。我前脚刚踏进我那擢芳宫,后脚便有宫人落了锁。
虽说是禁足,好在吃食上也并不短了我的。我用了几块甜糕,又用了一盏酥酪,总算是把那苦味遮了过去。想着这药怕是要喝个几年,便愁得慌。
此刻我宫中除了怜薇没有旁人,便拿了那方子,瞧了半天。可我不通药理,瞧了也是白费功夫,索性叫怜薇收起来。今日怜薇并不在殿上,见我拿出这方子,也跟着瞧了几眼,神色大变。“这方子主儿是从哪儿得来的?这,这分明是避子汤!”
我听了这话,饶有兴味,“你还通药理?”
怜薇拿着方子仔细看了遍,“奴婢家中本是历代行医的,奴婢幼时也便跟着识得些药材,只算粗通。”
我点点头,“这方子你好生收着,莫让旁人瞧见了。日后若是我侍寝,你便按这方子偷偷配了药来。”既是皇后娘娘嘱托,想来也是安排好了,于配药上不会节外生枝。
怜薇声音又略有些哽咽,“可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我看着这姑娘,想不通她为何整日里有这么些泪珠子要流。便安抚道:“无甚。想来这每次都要喝的药,药性应是温和的,也是娘娘慈悲了。大婚头一日,我便生了这样的事,难免惹眼。这便是防着我在太子妃前诞下长子,他日嫡长子出生了,娘娘一高兴,兴许也就把我这药停了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