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蒋桐不像谈赋那样少年老成,她事情想得少,日子过得其实很随性。
平日里除了练琴和偷看谈赋,再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提起兴趣,交际不热衷,学习不上进,典型得过且过的性子。
或许是因为从小上的女校,接触异性不多,青春期都比大多英国孩子出现的要晚一些,十五岁才来了人生的第一次初潮。
那天是周末,谈赋从学校回来的比往常晚了一些,刚进门就听艾丽说蒋桐已经一个人在玫瑰地里呆坐了很久,血流一地,像是来了初潮,任谁喊都不理,就像个丢了魂的傻子。
谈赋彼时已经很久没有和蒋桐说过话。
自从蒋桐进入高中,他就刻意疏离了两人的关系。
走到屋后的玫瑰地里看见她,走上去,居高临下地问:“你在耍什么脾气。”
蒋桐见谈赋回来,终于有了反应,伸手抓着他的衬衫,眼睛通红地问:“哥哥,我是不是快死了,如果我死掉,你会想我吗?”
谈赋面对蒋桐,时常会生出某种无奈的情绪。
就像此刻,蹲下身来,看着面前的人,只想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你们学校的生理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
蒋桐没有听懂谈赋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低头咬着嘴唇,眼中水汽又起,看起来无知而委屈,嘴里埋怨道:“是啊,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死了你说不定高兴还来不及呢。”
五年的相处,蒋桐已经习惯了谈赋生来的冷漠。
也让她知道,自己真的就只是母亲生前塞到他手里的累赘而已。
但女人到底是感性的生物,几年的相处虽不刻骨铭心,蒋桐却依然生出了某种莫名的、不为人知的渴望——渴望谈赋在冷漠的外表下也能有一颗身为哥哥的温柔心,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是只言片语。
毕竟几年前,他也曾像母亲,在噩梦中轻拍过她的背脊。
但她却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蒋桐少女的伤感没有得到安慰,谈赋不耐烦地将她一把抱起,沉默不语地塞进了楼上的浴室里。
头顶的热水打下来,冲得蒋桐的脑袋一阵晕眩。
水顺着头发流进她的眼睛,发出些许细微的疼,脸上的水也不知是眼泪还是真的水滴。
谈赋向来厌恶蒋桐的眼泪,偏过头,留下一句“自己洗干净”,径直往门外走去。
蒋桐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忽的从浴缸里跨出来,伸手抓住谈赋的衣服,张嘴大喊:“为什么你不能像一个真正的哥哥一样,对我笑一笑,拍拍我的脑袋,明明妈妈走的那一年,你也是疼我的呀。”
浴室的水雾太重,蒋桐竭嘶底里的喊声像是饶了几个圈,又回到了原地。
脚下步子一个踩空,整个人忽的往前滑去。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发生,等她再张开眼,看见的只有谈赋微微皱起的眉头。
蒋桐半撑起身子,看着身下护住自己的人,哑着嗓子轻声问:“哥哥,你疼不疼?”
谈赋不懂得痛,小时不会,大了也不。
但他讨厌那些不必要的亲近。
此时蒋桐压在自己身上,他只觉全身僵硬,心中升起一阵难言的焦虑,伸手想要将她拨开。
蒋桐却没有意识到谈赋的抗拒。
她现在衣服湿透,薄薄地贴在身体上,隐约露出里面内衣的轮廓和白嫩的皮肤。
见谈赋不说话,干脆伸出手去抓他的胳膊,继续急切地缠问:“哥哥,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不舍得我疼对不对?”
谈赋可以冷漠对待一个畏惧自己的蒋桐,但他无法应付一个缠人的妹妹,撇开目光,一脸严肃地降低声音:“别跟我撒娇。”
蒋桐破罐子破摔,干脆整个人扑进了他怀里,大喊到:“就不,我都要死了,全天下就没有你这样坏的哥哥。我、我还要亲你,珍妮每天都会亲她哥哥的。”
谈赋被她的话吓得整个人往后一靠,“啧”了一声呵斥起来:“蒋桐,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你不会死,你这只是女生的初潮,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蒋桐听见谈赋的话,忽的愣在原地,一脸茫然地问:“初…初潮?”
谈赋皱起眉头,显得不耐烦极了,“我实在很难想象,你学校的生理老师竟然连这样的常识都没有教给你,还是说你又逃课睡觉了?你身上的血是你成为女人的标志,以后每个月,你都会像这样流一次血。但你不会死,这只是代表你已经长大,可以像妈妈一样生儿育女。蒋桐,你是一个大人了,不要再跟我撒娇耍脾气。”
蒋桐半支起身子,捂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语到:“我、我可以有自己的宝宝了?”
谈赋没有听清她的话,把头微微凑过去,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蒋桐抬起头,恰巧与谈赋的眼神相遇。
没来由的脸上一红,她也不知这样突如其来的心跳是因为什么,她只是觉得眼前谈赋好看得让人心悸,精致的眉眼在水雾中由浓转淡,有着不似真人的清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