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驾驶舱中,陈国力脑海中还在回荡着徐苍的话语,他着实难以理解为什么徐苍会有能完成验证的想法。 实际上,只要存在他所认可的可能性,陈国力便会愿意为此承担风险,哪怕是奉上生命也在所不辞。 可徐苍真的能看到前方的路吗? 就在陈国力迷茫之际,徐苍轻声言道:“相信我吧,就像相信奇迹本身。” 徐苍看似是在跟陈国力说话,但仿佛又不是,而是在向着自己本身述说着。在他的目光中,右侧山头平台上那两个身影渺小得犹如砂砾一般,而且,似乎那两个人还携带了摄像设备,这便是毕临所期望记录下徐苍寻得生机之路的准备。 可惜,现在毕临已经丧失了希望,只有徐苍还坚持着。 陈国力望着坚毅如磐石的徐苍的侧脸,仿佛是受到感染,顿生豪气:“好,我本来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不怕,我这辈子也活得差不多了,还怕什么。你说,要我干什么?” “一会儿我掉完头,导航页面上的程序就会消失,我需要你将程序重新调取出来,同时进行快速的进近准备。” 737上的导航页面上的程序是过一个点,那这个导航点就会消失掉。如果飞机要调转回去,那此前的程序路线已经消失,飞机不按着程序路线飞的话,那就相当危险了。 因此,在徐苍掉头后,需要陈国力手动二次调取程序。这并非一个复杂的工作,只是徐苍后续的操作需要耗费他极大的心力,如果陈国力愿意,自然是交给陈国力比较好。 既然有两人制了,那就充分发挥两人制的效用。至少可以让徐苍专心集中地进行操作。 “进近准备?着陆哪条跑道,28?10?” 实际上,就连陈国力也有些搞不懂徐苍的想法。徐苍的思维太过于超越,他可能嘴上是在说第一步,可实际上后面的二三四五步都已经想好了,而陈国力是跟不上徐苍的思维发展速度的,所以只能想副驾驶一样,事事询问。 徐苍倒是不厌其烦,这也不算什么大事:“28号跑道。” 虽说如果按照原程序回返,飞机应该是对着10号跑道落地,可徐苍却说还是使用28号跑道,这其中的差别让陈国力感觉到不解。但打定主意的陈国力也不打算再过问询问了,省得分了徐苍的心神。 突然,陈国力发现空速没有再往下掉了,顿时惊喜起来:“速度不掉了,下冲急流减小了。” 此前由于下冲急流过强,飞机一直是用速度损失来换取保持高度,可现在速度不掉了,那就说明下冲急流没有之前那么强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是存在一点儿越障的可能性?还是说,徐苍就预料到下冲急流会减小?可是,这种事情都能预料到,那也太过神奇了吧,完全是超乎常理啊。 然而,徐苍却看得很清楚。陈国力心算能力不行,别说现在仅仅只是下冲急流减小,飞机实际上还是不能恢复爬升。 就算是此刻下冲急流完全消失,飞机的上升率恢复到此前的程度,那越过最后那个山头都相当勉强。 正如毕临所言,他们已经丧失了翻越最后障碍物的最后机会。而且,徐苍本来就没有想过翻过这个山头。 “那是因为气流被前面的山口分散了。” 再往前,飞机已经相当接近右边的山口了。越临近那道山口,西南风在迎风坡的地形压迫下,不像是别的区域,气流只能被迫抬升,然而越过山顶形成下冲急流。 在山口附近,气流有一部分水平移动,从山口处宣泄出来,因而越是靠近山口的地方,下冲急流的能量就越小。 等飞机进入山口水平气流冲击的区域,那里就存在水平上的气流影响了,而没有任何垂直上的气流作用。 从理论上来说,从山口宣泄出来的水平气流区域里就可以完成正常的上升操作了。但是,那山口已经距离最后的障碍物山头太近了,恢复爬升也不够完成越障了。 到最后,就连陈国力也觉察到出来问题:“徐苍,我们肯定是爬不过去了?” 陡然间,在飞机快要切过山口之时,那压制飞机的下冲急流终于几近消失。不仅仅速度不再下降,连带着飞机都开始缓慢上升了。 然而,最后那山头已经近在咫尺,即便是恢复了上升,飞机也无力翻越过去了。此刻,从TCAS的地形显示上可以看出,想要越过山头还需要上升超过两千英尺。 那亘古不动的山峰犹如天门一般阻挡在飞机之前,距离是如此之近,前方山峰更是如刀砍斧劈一般陡峭。 神山在前,庄严肃穆,更是让陈国力心生畏惧之意。 “徐苍,我们怎么办,过不去了!” 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陈国力还是止不住的心头狂跳,根本压制不住。 “我说过,那就不爬了!准备,听我口令!” 霎时间,徐苍全身肌肉绷紧,那一刻终于要到来了。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便是在徐苍话音落下的瞬间,徐苍猛地一带杆,同时微微左转,坡度极其微小不超过十度。 此间操作下,陈国力悚然大惊,带杆他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左转是何用意?而且徐苍的转弯坡度很小,这无疑会大大增加转弯半径,这不是自寻死路? 前面不管是王离,还是毕临都说过,由于峡谷两边距离太近,飞机一转弯就得撞上山坡。可徐苍不但不增加坡度,减小半径,反倒是以小坡度转弯,难道不是南辕北辙? 然而,徐苍此举带来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单发情况下,飞机动力不足,徐苍强行带杆,上升率是加上去了,可是发动机提供的动力是不够维持这个上升率的,刚刚才稳定下来的速度又开始往下掉了。 不过,此前速度维持在两百三十节往上,所以稍微掉一些高度其实都还行。因而,在掉速度的时间里,陈国力倒也算是镇定。 只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由于徐苍带杆太猛,飞机一下子形成了接近两千英尺每分钟的上升率,短时间内,飞机就上升了超过六百英尺。 可是,从地形显示来看,之前要越过的那座山头还是红色状态,那看起来其最高处还是高于飞机超过两千英尺。显然,刚才陈国力所预估的翻越高度还是想少了。 此前,陈国力觉得飞机再上两千多英尺就能翻过山头。可现在看起来,怕是要再上三千英尺以上, 没办法,前面一段浪费了上升的时间,甚至还下降了一些,上升高度的压力全部集中到现在,的确是压力太大了。 不过,如果能维持超过两千英尺的上升率说不定还能试一把。但是,这个高度上升是以损失飞机速度为代价的,很可能刚到山头,飞机就要陷入深度失速了,那还是死路一条。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徐苍根本就没有对着前面飞,而是转了方向。 不对!随着飞机机头的缓慢转动,陈国力赫然发现飞机竟然对向了那个山脉缺口。难道说徐苍要对着那山口飞?可前面王离不是才说了,山口之后可是天山主脉区,一旦进去那就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徐苍,那里不能去,后面全是山!”陈国力大声喝道。 莫不是徐苍是昏了头了,他还以为徐苍有什么神机妙算,没想到是要进去天山主脉区!这算是什么法子? 然而,陈国力还没有等到徐苍回复,低头一看,赫然发现飞机空速已经低于UP速度了。但是,徐苍手上动作不停,还是在往后带杆,以致于速度下掉不止,眼看都要进入黄色警戒区了。 陈国力脸色大变:“徐苍,别带了,要抖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往山口飞,不顾一切地鲁莽带杆,这就是徐苍的方法,他到底要干什么? 可就在陈国力话音歇下的一刻,徐苍竟是猛地将飞机给改平了,其机头方向赫然是斜对着那道山口。 陈国力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凝滞住了,心脏都快要停住了。 “真要往山口飞啊?” 然而,陈国力的念头产生的一瞬间,徐苍陡然喝道:“EEC硬备用!” 陈国力一愣,说实话,他是一万个不理解,一万个不懂。以他接近三十年的飞行经验却是连徐苍思维的痕迹都摸不到。 前面陈国力还在质疑徐苍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可现在,徐苍所言似乎在昭示一切远没有那么简单。 “好!”陈国力这人有点好,他不懂徐苍要干什么,会质疑,会疑惑,但是当徐苍清楚地下达指令,陈国力还是会毫不迟疑地做到! 果然,在经过了眨眼间的迟疑后,陈国力不再有所疑问,而是直接解下自己的安全带,起身往后顶板的EEC控制电门上按了下去。 EEC电门,即全效能数字式发动机控制电门。这个电门是NG系列才有的,之前的737-300和737-500型号在相同的位置并不是此电门,而是PMC电门。 这两个电门的形状模样是非常相似的,不过功能却不太一样。 EEC电门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双通道电门,这跟自动增压,速度配平,马赫配平等是类似的。其中任何一个通道理论上来说都是可以承担单独的工作的。而在正常情况下,两个通道是相互切换的,其切换节点是在每次发动机起动或者尝试起动的时候。 EEC在正常方式下,会基于推力手柄的位置,温度,压力和引气负载来计算一个N1值。但是,实际N1和计算出来的N1有时候会存在偏差,这个时候EEC会通过调节燃油流量来使得二者统一。 同时EEC还可以提供慢车控制,熄火保护和地面起动保护等功能。 不过,在某些情况下,EEC的工作通道出现故障。EEC就会自动切换为软备用状态,这时候ALTN和ON灯都会亮起。 此刻,EEC会使用最后有效的飞行状态来定义动力参数,以保证方式改变下发动机动力不会改变。 但是,如果将推力手柄收回慢车,或者人工选择新的备用方式,软备用方式即会停止工作。 通过按下EEC电门的方式可以将备用方式转为硬备用,此刻ALTN灯熄灭。在硬备用模式下,EEC以推力手柄位置和内部数据为参考。 在人工选择硬备用模式时,需要先将推力手柄放到中间位置,这是因为在硬备用模式下,其推力总是大于或等于正常方式下的推力。 然而,徐苍在让陈国力人工选择EEC硬备用模式时,其推力手柄位置是顶在最前面的。基于硬备用模式下的推力逻辑,在推力手柄置于最前方时,相关发动机将会获得超过正常模式下的最大推力的极限N1! 就在陈国力按下EEC电门之时,二号发动机就好像烈火烹油,似那脱缰野马,运转的轰鸣声再是暴躁起来,宛如狂涌之水在不断冲击坝堤。 只是那片刻之间,N1数值竟然冲到了史无前例的105%! 要知道,N1的极限也就是在102%到105%之间,只要超过105%,那就很容易造成发动机超限了。也就是说,此刻二号发动机已经到了超限的边缘。 不过,在得到如此澎湃的推力作用下,飞机的上升率直接突破了两千英尺每分钟。 陈国力选择硬备用时,根本就没有注意推力手柄的位置。此番按下EEC电门后,一低头才是注意到徐苍是将二号发动机的推力手柄顶在最前面的。 这一下子,陈国力头皮发麻:“徐苍,二发要超限了!” “不管!” 徐苍说话之间,竟然还在继续抬头,最终速度掉于UP速度以下,已然进入黄色警戒区。速度指标进去黄色警戒区的一瞬间的一刻,PFD中央姿态仪上霎时间出现了俯仰极限指示器。 陈国力脸色煞白,大喝起来:“速度黄区了!” “我说了不管!”徐苍吼道:“备用放襟翼电门预位,备用襟翼位置电门轻点一下,前缘装置全展开!” 陈国力此刻当真是脑子一片空白,备用放襟翼基本是用在后缘襟翼不一致的时候,但现在还是光洁状态,怎么就用上备用放襟翼了。 不过,备用放襟翼有一个功能,那就是可以在不触动后缘襟翼的情况下,单独将前缘装置放出。因为前缘装置跟后缘襟翼是有联动关系的,只有这种方法可以单独放出前缘装置。 如果长时间持续按下备用襟翼位置电门,后缘襟翼也会跟着放出,所以只能轻轻点一下。 “随你!” 陈国力也是吼了一声,此刻他脑子里一团浆糊,但是还是依从此前的承诺,徐苍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备用襟翼电门是在前顶板左上方,幸好陈国力解开的安全带还没有系上,直接起身将备用襟翼电门的红色盖板打开,然后预位此电门,最后轻轻点了下右边的备用襟翼位置电门。 “好了!” 陈国力刚说话,陡然间耳边响起来一阵抖杆的声音。瞬时间,陈国力全身汗毛炸起,低头一看空速表,果然速度已经进入了红黑速度带,而徐苍握着驾驶盘的右手也在随着抖杆而持续性的抖动起来。 然而,令陈国力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徐苍竟然还在带杆,以致于飞机速度还在持续性地减小。 “你疯了,失速了还在带杆!” 失速时推杆来减小飞机迎角几乎就是飞行员刻在基因里面的东西了。可现在飞机都在抖杆了,徐苍竟然还在带杆增加迎角,这不是火上浇油? 在涉及到本能的东西时,陈国力下意识地就要干预操纵。然而,徐苍却是低喝一声:“抖杆了,但是失速了吗?” 这短短一句话犹如惊雷一般重击在陈国力心中。 是啊,现在飞机速度都快低于红黑速度带接近二十节了,飞机竟然只有不到一百节的地速了,可是徐苍还在往后带杆,陈国力几乎是要平躺着直视灰蒙蒙的天空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机头为什么还没有往下掉?”陈国力几乎要长啸出来,此等现象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范畴。 飞机抖杆不等于真正的失速,这点儿陈国力是完全知道的。由于失速余度的存在,抖杆速度差不多是失速速度的1.3倍。 也就是说,如果飞机是要在速度低于一百节时才会真的失速,但实际上,飞机速度在低于一百三十节后,抖杆警告就出现了。 这其中三十节的区间就是给予机组人员的安全余度。 可是现在这个速度也太小了,真空速勉强还好一些,地速都已经减小一百节以下,都这样了,飞机机头竟然还没有往下掉。 一旦飞机进入深度失速,机翼表面的气流会与机翼完全分离,从而升力消失,飞机就跟铁疙瘩似的径直低头往下掉。可现在,飞机似乎还没有丧失升力的迹象。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气流还没有分离,为什么升力还存在? 然而,徐苍根本不给陈国力解释,还在陈国力胡思乱想之际,那仰起到无以复加的机头竟然保持着巨大仰角开始往左旋转,整架飞机有点儿类似于钟摆一样。 实际上,飞机并非真正悬停在空中,至少现在没有哪家大型民航可以做到悬停的操作。只是由于此刻飞机速度极低,以致于其转弯半径非常小,有点儿类似于无半径转弯。 左边的陈国力在意识到飞机机头转动的瞬间就注意到脚下的方向舵左舵是被微微踩下的。这自然不是他的动作,而是徐苍在踩。 不过,准确来说不是踩,而是在松开右舵。因为一号发动机熄火,所以徐苍天然要保持右舵舵量的输入,以消除推力不平衡所带来的侧滑。 因而,只要徐苍稍稍放开一点儿右舵,那飞机就会自然而然地往左转。 机头转向的操作,陈国力是可以理解的。他不理解的还是机头为什么还没有往下掉,气流为何还没有分离的问题。 不过,不管怎么说,不管陈国力能不能够理解。由于飞机速度已经降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从而使得飞机的转弯半径减小到了同样匪夷所思的程度。 不过是片刻间,飞机机头竟然直接转过超过九十多。在机头越过那山口之时,陈国力望着那宛如天门的山脉缺口,脑中陡然闪过一丝灵光,他好像明白了。 “是风,强风!” 失速的本质就是因为迎角过大,导致气流与机翼表面分离,这是一个基本的飞行原理。只有某些战斗机因为矢量推力和特殊的起动布局可以实现过失速机动,但是大型民航客机是绝对不行的,至少绝对不可能形成如此夸张的仰角和如此可怖的低速而维持机动控制。 但是,徐苍却做到了! 他能做到就是在于利用山口吹出来的狂暴的水平气流。 现在想来,徐苍在以微小坡度左转改平,将机头大致对向山口并非是为了通过山口,而是调整好角度,以获得一个相对更大的顶风风量。 失速的本质是迎角,但以普通人的视角总是感觉失速的根源就是速度小。这当然是一个片面的概念,但是其中蕴藏的道理却并非就是完全错的。 因为在飞机低速时,机翼表面上通过的气流的速度也会变小,从而更加容易与机翼表现分离,以致于升力减小。 但是,如果气流本身就存在巨大的速度。即便飞机速度很小,但是相对速度很大,高速气流即便是在大迎角下依旧可以压迫气流尽可能地贴合机翼表面。 山口宣泄出来的拥有狂暴能量的水平气流正是最好的高速气流的源头。而且,由于此刻飞机高度还不算很高,空气并不像高空那样稀薄,依旧可以给予飞机庞大的气动性能的增加。 如果同样的状况发生在高空,那所带来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不过,这样还是不够的! 因此,徐苍需要将二号发动机转为硬备用模式,以求更加极限的推力。同时,展开前缘装置,以延缓气流分离。 徐苍脑子很清醒,他只需要前缘装置,而不能让后缘襟翼展开。虽说襟翼是可以增加升力的,但是其本身会比较明显地增加机翼弯度,从而使得气流更加容易地分离。 也就是说,放后缘襟翼是会增大失速速度的,因此是要避免后缘襟翼放出的。 不管是利用山口的气流,还是增加推力极限,还是展开前缘装置,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延缓气流分离。 正是这些准备,徐苍才完成了如此旷世之作! 不知道为什么,陈国力想起来以前在国外去飞行学校玩过几次赛斯纳152飞机。如果在空中遇到很大的顶风,同时做PowerOnStall的话,就像此刻徐苍一样,飞机保持着极其夸张的仰角,但是飞机就是不速度。 或许,两者是有些联系。 但是,赛斯纳152是什么飞机,737是什么飞机?徐苍竟然能在这数十吨的庞然大物上完成这种神乎其神的操作,简直就是突破了人类的认知。 此刻,在山头拍摄的季东和王文两人是离飞机最近的。一开始,王文还在顾着拍摄,可是在飞机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进行旋转之时,他感觉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他是设计院的,自然是懂一些飞行知识的。可正是因为动飞行知识才会觉得眼前的场景是如何恐怖,这真的是737这种飞机能飞出来的机动? “哥,我没有看错吧?”王文几乎是吼出来的:“这TM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东的嘴巴微微张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一切已经在一遍又一遍地刷新他的认知了。长出一口气,季东强行按压下心中狂涌的跃动,拿起对讲机:“塔台,塔台,能目视到飞机吗?就在预定观测位附近空中。” 塔台管制室中,当所有人还在震惊于徐苍的飞机信号几乎悬停的事实时,季东的声音插入进来了。 王离首先反应过来,一下子跑到管制室角落,翻出一个望远镜,对着峡谷的方向寻找过去。 毕临此刻也是心神激荡,立时走到王离身边:“找到没?” 按理说,从塔台这边是看不到飞机的。但是,由于徐苍拉升了飞机,在山峰缝隙之中,王离一下子就定位了飞机所在。 可当他看到飞机的机动状态时,整个人浑身一震,就好像看到了最为恐怖的事情,连抓着望远镜的手都在抖。 “到底是怎么了?”毕临看到王离的样子就晓得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可是王离一言不发,毕临气得敲了几下拐杖。 王离缓缓地放下望远镜,嘴巴还是半张着,看起来还是没有缓过来。 周延平也跑了过来,急切道:“王站长,到底怎么了?” 王离深吸一口气,嘴唇都在抖,目光还是有些呆滞,片刻后才慢慢转向毕临:“毕老,他......他转过来了,好像是空中悬停着......转过来了。” “你说什么!?”毕临大惊失色:“不可能,737怎么可能悬停空中,这是不可能的!” 周延平没有说话,但是他也觉得王离是看错了,因为737是绝对不可能空中悬停的,又不是那种垂直起降的战斗机。 “王站长......” 周延平还想说什么。突然间,塔台管制员来了一句:“站长,1533的信号开始回返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也不管是不是真的空中悬停了,皆是聚集到雷达屏幕前。果然,此刻飞机信号点比之前微微回来了一点。 这一下子周延平整个人都感觉迷茫了:“这真转回来了?” 驾驶舱中,徐苍在调整方向舵的输入量,机头开始转动后,他就没有再带杆了,而是始终保持的俯仰姿态不变。 陈国力在一边已经是自动地难以自持,能够亲身经历如此奇迹般的操作,陈国力只感觉自己与有荣焉。 随着机头逐渐转回,顶风风量开始减小。徐苍随之开始减小飞机姿态,防止飞机真的进入深度失速。 但是,徐苍减小俯仰姿态的速度不快,不然飞机由于转弯就要偏离程序路线太多,容易出问题。不过,在差不多还有三十度就要回转的时候,徐苍陡然感觉到驾驶盘的抖动有一丝异样。一瞬间,徐苍脸色骤变,这是真要失速了。 还好最后只剩下三十度了,徐苍一把将驾驶盘往下顶,飞机机头立刻随之往下,升降率一下子减小为负数。 “重新调出程序!”徐苍在减小迎角的同时,竟然还能分神指导陈国力。 陈国力瞬间惊醒,不再犹豫,立刻在CDU上一顿操作,重新调出来了单发程序。随着单发程序在导航页面上显现出来,徐苍立时有了水平参考。 徐苍顶杆的动作相当询问,而且还是保持着大推力的情况下顶的。这其实不太好,因为推力太大是比较容易让飞机抬头的,不好将机头按下去。 不过,徐苍为了尽快改出,自然是顾不得这些了。在顶杆的同时,主电动配平轮哗啦啦地同时往前打。 改出失速是要损失高度的,如果是在程序高度上,这么一俯冲,那可就是要出大事了。但是,此前徐苍在带杆过程中,让飞机上升了差不多两千英尺。这个高度正好用来供给徐苍改出失速。 但是,徐苍所遭遇的失速已经是比较深度了,两千英尺其实已经相对紧张了。正是知晓这个原因,徐苍才要顶着满推力来改出失速,以最大限度来控制损失的高度。 不得不说,徐苍改出失速的手法真的如刀尖起舞。飞机姿态就贴着俯仰极限指示器,当真是丝毫不差。 如此一来,飞机损失的高度才能做到最小。 最终,徐苍重新调整推力和速度,同时将航向压会程序路线上,高度稳稳地定格在程序限制高度上,航向也是贴合在程序路线上,只是方向时反的。 望着已经调转过来的机头方向,即便是对徐苍来说,那也是豪情万丈。 就是这种变不可能为可能才是最为激动人心的,他徐苍就是这种扭转乾坤的人。 陈国力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没想到真的活下来了,在必死之局中硬生生被徐苍寻得了一线生机。 接通水平导航,接通自动驾驶,徐苍心中的澎湃豪情再也控制不住。自玉龙机场后,他再也没有体验到这种感觉了,那种把握命运,主宰命运的畅快感。 天有绝人之意,却绝不了徐苍逆转苍天的手段! 徐苍右手松开驾驶盘,目光悠远,远眺外界。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天空似乎都矮了一些,在此刻,他那狂喜和无畏的吼声响彻了整片天空:“我果然是最强的!” 徐苍的长啸声落在陈国力耳中,他也是听得心潮澎湃。人生在世,走到徐苍这一步,当真是了无遗憾了。 而且,徐苍此举为后来者在绝境之中点出了一个求生的思路。 他真的做到了! 然而,就在两人陷入无边的喜悦中时,二号发动机的EGT数值突然开始出现细微的抖动,可这一切却没有被两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