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李书贤就早早起了床。简单洗漱以后,换上干净的白衬衣就出了门。他自己直接去了镇上等待发往罗泉的早班车,并没去公社食堂吃早饭。
书良躺在床上还没起来,听着院子里哥哥的脚步声和外面的开门声,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明白哥哥为何如此执着地要去见许淑华,即使不被对方待见也毫不在意。
书贤坐着最早一班班车到了罗泉镇,淡淡的雾气弥漫在这个坐落在峡谷里的小镇。淡蓝色的晨雾落在新发芽的树梢上,落在古朴的院落间,落在波光粼粼的珠溪河上。
李书贤找了一间卖早点的小店,坐在紧靠河边的板凳上,一边喝着罗泉镇上著名的豆腐脑,一边跟老板聊起了天。
“大爷,你这豆腐脑吃着可真香,鲜嫩软滑,再配上熟油辣子和葱花,味道简直不摆了。”李书贤用勺子舀了一勺豆腐脑,满口夸赞道。
卖早点的大爷直起身,捶了几下自己有点麻木的腰,笑呵呵地说道:“小老弟,知道我们罗泉豆腐为什么这么有名吗?我告诉你,这第一是我们罗泉有口溶洞,我们泡豆子的水就是用的这口溶洞里的水。这第二嘛,我们这里原来产盐,点豆腐所用的盐卤自然是极好的。有了这两条,豆腐想不好吃都难啊。”
李书贤一边吃着豆腐脑,一边认真听着老大爷对自家豆腐的夸赞。他放下手里的空碗,问道:“我看镇上卖豆腐的有好几家,不知道哪家的做的最好。”
老大爷眯着眼想了想,“要说最好,那得说是许小娘的豆腐了。她家发豆子时,坏的豆子一律都要挑出来扔掉的,别的家可不一定舍得扔呢。所以镇上好多人都愿意买她家的豆腐。”
李书贤脱口说道:“那她岂不是挣大钱了?日子一定过得不错吧?”
卖豆腐脑的老大爷取下腰上插着的叶子烟杆,划燃火柴,点上烟抽了一口,缓缓说道;“唉,这是个可怜人啊,哪有什么好日子过哦。”
李书贤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既然说她家豆腐是镇上最好得,那为啥又说她日子过得不好呢?”
“年轻人,这你就不知道了。许小娘她不是本地人,前几年才从外地搬来镇上来的。镇上的人都不知道她以前是哪里人,又独自带着个孩子,谁也没见过她家男人。”老大爷把烟杆在河边的青石板上磕了磕,抖落烟锅里的烟灰,这才接着说道:“这许小娘家的豆腐卖得好,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这些人见她孤身一人带个小孩,想来是好欺负的,总是想着法欺负她,连带着她孩子也被别的小孩欺负。你说,这样的日子算是好过吗?所以我才说她是个可怜人呢。唉,她在镇上无亲无故,连个帮她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她男人在哪里。”说完大爷也是不住的叹气。
李书贤给了豆腐脑的钱,又谢过大爷,沿着河边去到盐神庙。此时天光已大亮,盐神庙前的豆腐摊都陆陆续续开始出摊了。
按一次用几十斤黄豆来算,一锅连打豆浆带烧开要用一个半小时,压好又要用一个小时。做好一箱豆腐,要用去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所以,做豆腐的人都在头天晚上就豆子泡好,第二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打豆浆,这才赶得上在早晨的集市上卖豆腐。
李书贤坐在庙前的石阶上,看到许淑华打着哈欠推着手推车走了过来,手推车上摆放着热气腾腾才做好的豆腐。
许淑华停住手推车,站在原地,她的摊位被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占了。
许淑华看了眼中年妇女,心平气和地说道:“五婶,这个地方是我平时摆摊子的,你的摊位不是在前面吗?麻烦你让我一下。”
五婶看也不看她,自顾自地收拾着摊子,爱理不理地说道:“谁规定这里就是你摆摊子的地方,是政府划给你了,还是你花钱买的?这里有没有写你的名字,凭什么就只能你在这里摆。真是奇了怪了,这里明明是大家的地盘,谁来得早就谁摆。快让开,别挡着我做生意。”
许淑华看了一下,左右的摊位都被占完了,要摆只能摆在最边上的墙角处,分明是这些人合伙在欺负自己。她暗自咬了咬牙,抬起头依然笑着对五婶说:“虽说没人规定这里是该谁摆摊的地盘,一直以来大家都是照这个旧例摆摊的。你看,其他的摊位都没有挪地方,五婶,你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啦,我看就挺合适的。”五婶摆出一副冷眼油盐不进的嘴脸,周围几个卖豆腐的都在旁边冷眼看着笑话。
“那好,既然你不想讲道理,那咱们就都不讲道理。”许淑华发觉五婶压根儿就不想和自己好好说,她清楚现在跟她讲道理是没用的。关键是这次要是被五婶这么欺负了,自己都还忍让的话,那下次不知道又会是谁来欺负自己。不能任由他们这么欺负自己,就算是打不赢他们,也得在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让他们知道自己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想到这里,许淑华也不走了,就地支起摊子,就摆在五婶的前面。
“你这个臭婆娘,你干嘛呢,你挡住我家摊子了,快给我滚开。”五婶高声喝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