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轻地吹着,在工棚昏黄的灯光下,同屋住的姑娘们第一次放下了对彼此的戒心,围着沈美娟和玉梅,七嘴八舌的问起昨天出事的情形。
沈美娟是报社的记者,本身的文字功底很好,口才更是不错。她已经从昨天的惊吓中恢复过来,讲起昨天发生的事,说得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听得在座的姑娘们不时发出一阵惊呼声。连董玉也暂时放下了对沈美娟的怨怼,双手合十真诚地说道:“真是上天保佑,你们俩能平平安安回来。”
“张姐,你真的太勇敢了,那个时候冲了过去,你就不怕被板车一起拖着摔下去吗?”一个年纪较小的姑娘问道。
“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救人要紧,脑子一热我就冲了上去,跟我勇不勇敢可没啥关系。”玉梅脸有些发红,笑着回答道。
“你刚来我就看出你是个好人,好人终有好报的。”董玉拿起玉梅的手拍了拍说道。
“哎哟!”玉梅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她手掌上全是擦伤,被董玉一拍,受伤的手顿时一阵钻心的疼。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手上有伤。”董玉急忙抱歉地说。
棚屋里熄了灯,所有人都安静入睡了,只有玉梅还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屋顶。总觉得有什么事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却始终想不清是什么,她瞪着眼苦苦思索着,困扰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呢?
就在困意来袭的一刹那,沈美娟这三个字突然闪现在玉梅的脑海里。对,就是这个名字,沈美娟!玉梅想起了,这个报社记者原来是德成的一个熟人,当年自己和德成结婚时,她还送了一本笔记本给德成,差点引起自己的误会。
黑暗里,玉梅长出一口气,感叹这世间还真是奇妙。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和沈美娟相遇,不但成了室友,更是一起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清晨,雨停了,阵阵雾气从山谷里升了起来,在半山腰上盘旋。雨后的空气凛冽而清新。
玉梅拿着脸盆和毛巾出门,去开水房打水洗漱。沈美娟一把抢过她的脸盆:“你手不方便,我去帮你打开水。”
“那怎么好意思,再说了,你腿也不方便,咱们俩是半斤八两,还是各自照顾好自己吧。”玉梅一手拽着脸盆,一手指着沈美娟一瘸一拐的腿说道。
沈美娟笑了,放开手,和玉梅肩并肩一起去了开水房。
吃早饭的时候,董玉坐在玉梅边上,一边喝着稀饭一边说:“你这回肯定会受表彰,说不定还会提前结束劳动教育。”说话间,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神色。
沈美娟听了,撇撇嘴,正要习惯性地反驳,想了想,又忍住了。
“要真能早点回去,当然是最好不过了,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子等着我回去呢。”玉梅咬着馒头,含混不清地说道。
“唉,我家孩子才四岁,天天让他爸带他去找妈妈。”说起孩子,董玉眼圈儿有些发红,低声叹息道。
一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都沉默地吃着自己的早饭。
晚上,在学习的会上,吴队长扔给玉梅一张奖状,是表彰她在劳动中见义勇为的。除此之外,只字没提玉梅会提前结束劳动的事。领导不提,玉梅自然也不好去问。
过了一段时间,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该劳动还是接着劳动,该学习照旧学习,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玉梅起初倒是热烈地盼望了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死了心,不再去想提前回去的事了。
这天中午,天气还不错,没有风。吃过午饭休息时,沈美娟拉着玉梅出去走走。两人沿着山路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一路上聊着无关痛痒的闲话。
走累了,两人就在半山腰的一块青石上坐下来歇一歇。玉梅望着山脚下蜿蜒的小河,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像一条闪着金光的腰带。
“美娟,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孩子呢?”玉梅有些好奇,她们棚屋里,好像只有沈美娟从没提过自己的孩子。
“我离婚了,没孩子。”沈美娟拔起一根草,把草根放在嘴里嚼了嚼,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玉梅有些尴尬地侧过头来,歉意地看着沈美娟。
“离婚很正常,我又不觉得丢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沈美娟叼着青草淡淡地说道。
“美娟,你认不认得一个叫余德成的人?”玉梅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说余大哥,怎么?你也认识他?”沈美娟一愣,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