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东来让人把厨具和桌椅板凳拉倒店门口时,吴秀芬已经把店面打整得干干净净的。田东来有个朋友在市饮食工作,刚好饮食公司要淘汰一批旧厨具和桌椅板凳,他就帮忙介绍田东来买了,东西还能用,价格也很便宜。
田东来让人把货卸在店门口,搬运师傅笑呵呵地帮着把东西搬进店里,田东来为此还额外多给了他两块钱,运费本来也不贵,总共就五块钱。这几年木综厂周边陆陆续续开了几家卖木料、木板的商店,顾客多是准备自己打家具的普通市民,帮着商家和顾客拉木料的搬运生意也跟着应运而生,这些搬运工大多是从遂宁农村来省城讨生活的农民。八十年代后期,木综厂在原来的厂区兴建起府河综合市场,市场里的搬运业务基本被这批遂宁人垄断了,省城的人都称他们为“遂宁帮”。
田东来两口子把厨具、炉灶安置整齐,又将店里的桌椅板凳摆顺。看着整整齐齐焕然一新的店铺,田东来欣慰地对吴秀芬说:“秀芬,明天就要开业了,这可是咱们自己的店,咱们好好干,一定要干出个样来给大伙儿看,我田东来也是有本事的人。”
吴秀芬环顾了一下店里,脸上露出微笑:“嗯,咱们一家人以后就指望你了。就是太辛苦了,早上四五点就要起来和面做包子、馒头。”
田东来笑了笑,点上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从鼻腔里喷出两股浓浓的烟雾,他满足地说道:“这不算啥,以前在厂里食堂上班,还不是一样早上四五点就要赶去开工。何况现在是给自己干了,再早起床我也愿意。”
第二天一大早,“田记”小吃店开业了,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吴秀芬和田东来就打开店面正式开门营业。
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擦得干干净净,蒸笼里的包子、馒头、花卷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地上两个大保温桶里装着刚刚熬好的稀饭和豆浆,桌上的搪瓷盆里还切了满满一盆洗澡泡菜,拌着鲜亮的红油,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一大早,来吃早饭的人络绎不绝,吴秀芬脸上笑意一直都没有散去,想不到今天一开张,生意就这么好。
热闹一直持续到上班时间,店里吃饭的人才渐渐少起来。田东来找了张凳子坐下来,给搪瓷茶缸添了些热水,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这才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揩了一把脸。
吴秀芬洗完碗,捶着腰走了过来,坐在田东来的身边,从身上背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大把零钱,认真地数了起来。
“东来,你猜我们卖了多少钱?”吴秀芬一脸惊喜地问道。
“多少?”田东来一边点烟一边反问道。
“十二块三毛五分呢!”吴秀芬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那叠钞票。
田东来满意地点点头:“和我估计的差不多,这个头开得还算可以。”
田东来在店里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去为中午卖面做准备,吴秀芬去了木综厂宿舍附近的菜市场,准备买些吃面条要配的菜叶子。田东来正在后厨忙活着,德成背着手走进店里。田东来见了,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走出来招呼德成:“哥,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班吗?”
德成打量了一下店面,微微点点头:“上次听你说,打算今天开张,怎么着我也得过来看看。东来,不错嘛,你这店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田东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还行吧,就是个小门面,让哥见笑了。”
“今天刚开张,生意还好吧?”
“还行,和我预计的差不多,一上午就卖了十几块钱。哥,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泡杯茶。”田东来转身回后厨去找茶叶。
“东来,别忙活儿。我就是过来看看,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过会儿店里就该上客了,我就不耽搁你做生意了。”德成说着就要离开。
“那怎么成,哥,好歹你尝尝我的手艺。反正都快中午了,吃碗面再走也不迟。”田东来急忙拉住德成。
吴秀芬正好买菜回来,见状也拉着德成不让走,非得让他吃碗面再走。无奈之下,德成只能应允了。
面端上了,虽然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素椒杂酱面,田东来打调料的水平真心不错,炸酱臊子也炒得很香,这碗面吃得德成非常满意。
德成吃完面都快十二点了,店里来吃面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小小的店里挤满了人。田东来在后厨忙着挑面、打调料,吴秀芬则在外面忙着端面、收碗、抹桌子。两口子虽然忙得脚不沾地,满头大汗,却一脸笑意,一副甘之若饴的样子。德成站起身,在面碗下压了五毛钱,没有打扰他们,一个人悄悄地走了。
吴秀芬收拾到德成坐的位置,座位上已经没有人。吴秀芬拿起碗底压着的五毛钱,朝门外望去,德成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