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台的边上,有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石桌上刻着象棋的棋盘,这是院里老年人经常下棋的地方。
王强和德成来到石桌边坐下,王强摸出一支烟,他知道德成不抽烟,便自顾自的点上,猛抽一口问道:“师兄,什么事能让你大半夜跑到我家门口来蹲我?”
德成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王强问道:“王强,你老实跟我说,那套进口设备的报价究竟是多少钱?”
王强一愣,转头看向德成,缓缓开口问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合同上不是清清楚楚写着二十五万吗?”
德成摇摇头,“不对,我打听过了,欧洲市场上,这种二手货最多不超过十五万美元。”
“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一瞬间,王强酒醒了一大半。
“你不用管我是从哪里知道的,我就问你,为什么我们的合同价格比市场价格高出那么多?”德成逼问道。
“这个价格是卖方的报价,刘厂长是认可的,而且是他亲自签的字,我就是个联系人,价格是多少和我有什么关系?”王强心里一阵慌张,余德成从哪里打听到的价格?王强只能强作镇静地回答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刘厂长可是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你来操办的,怎么能说价格的事和你无关呢?”德成打断王强的话,反驳道。
“我只是把卖方的报价提交给刘厂长,决定是他做的,我可没这个权力。”王强一口咬定是刘厂长拍板决定的,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强,这价差可是十万美元啊,这些都是咱们的血汗钱,你该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其实德成内心还是希望王强和这件事无关,只是被人给骗了。
“师兄,这事跟你一个设备科长有关系吗?你干嘛老是纠缠这些事呢。设备好好的,能用就行了,其他的你管那么多干嘛。”王强有些恼怒,说话的声音不由有些大了。
德成生气地一拍桌子,冰冷的石桌震得他的手心隐隐作痛,“安东尼他们这两天为什么停工,原因你不知道吗?你当初说什么这套设备八成新,八成新的设备核心部件会磨损得这么厉害?以至于到了必须更换的地步,你负责引进的这套设备最多只有五成新。这种垃圾货色,在欧洲最多卖十万美元。你瞧瞧你,居然为此花了二十五万美元。”
王强站起身来,瞪着德成,冷冷地说道:“师兄,我对你一直很尊重,你为什么要挑我的刺呢?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得罪了你?没有吧?我自问一向对得起你,对得起六月。”
“你对我怎么样,或者对六月怎么样,那些都是我们之间的私事。这会儿我要跟你谈的是公事。”
“既然是公事,那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谈。这会儿是下班时间,我累了,要休息了。”说完,王强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宿舍楼走去,扔下德成一个人坐在石桌边。
站在书房的窗户边,王强撩开窗帘的一角,偷偷向下望去。德成依然坐在石桌边上,孤零零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更加显得孤单。
王强叹了一口气,放下窗帘,摊坐在沙发上。小兰泡了一杯热茶走进书房,看着王强的样子抱怨道:“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应酬,咱们这家都快成了你的旅馆了,只是回家来睡觉,平时都看不到你的人影。”
王强心里烦躁,忍不住发作道:“整天跟人陪笑脸,灌一肚子的酒,你以为我想过这样的日子?我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你们母子俩过上好日子,你还埋怨我。”
小兰脸色一变,厉声说道:“我没想过要过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只想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可你看看,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孩子孩子不在身边,丈夫又成天都在外面应酬,这屋里整天孤零零的就我一个人,这种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也不等王强反驳,小兰摔门而去。
王强又是委屈又是气愤,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半天心情才平复下来。他再次来到窗边,撩起窗帘瞟了一眼。楼下的石桌边空荡荡的,已经没了德成的人影。
王强望着远处的的灯火,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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