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后见饭还没来,他便干脆撩起帐子,看到隋愿已经歇在了帐中,大概是真的累坏了,不禁摇头,也准备躺一会。
哪料隋愿没有睡着,趴在枕头上发呆,小脸红润透光,乌发有些散乱,遮住了水润的唇瓣,身上只有一件亵衣,背后有指印,应该是丫头按过。
隋愿扭头看他撩帐子,有些奇怪,“咦,你这人不到夜里可不会休息,今天怎么了?”
顾之恒一愣,他好像确实很少在白日里休息,即便已经快要天黑。
他帮隋愿盖好被子,如今春日还凉,别刚来就生病,“这几天你好好歇歇,别再劳累。”
隋愿知道这人是什么心思,可看他难得关心,还是软了声调,与他话了家常,“知道了,咱们来的时候,那个书生呢?”
顾之恒一愣,“他叫王韬。”
隋愿当然知道,上辈子这个王韬生性好色,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儿,不知道为什么,顾之恒上辈子和他一直都要好,也不知是哪儿臭味相投了。
“你的差事,很辛苦么?”她上辈子并没来这么早。
顾之恒此时才笑笑,又给她掖被子,“没事,我不怕辛苦。”
隋愿努力抵挡住心口的那丝怜惜,既然是做伙伴,做好自己分内事儿就行,可怜他,那谁来可怜自己?
“对了,我准备买下泗水胡同那边的宅院,还有我也给家里写信了,过阵子,以前伺候我的人有一些会过来……”
她一双妙目转向顾之恒,娇声道:“花我的钱,你不会不高兴吧?”
顾之恒微微摇头,他妥协前也想明白了些,便沉声道,“你做主吧,我本来也是跟着你享受,没什么理由好反对的。”
隋愿楞了楞,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上辈子顾之恒很生气来着,还说她这么娇气就不要跟来,两人大吵一架,隋愿单方面大骂,不欢而散。
顾之恒见她面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看了眼淡青色竹帘,外头无人才抬手在隋愿额头上蹭了蹭。
“有人照顾你是好事,我怎么会生气。”
隋愿抿唇,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贴心话,真有些不适应。
“那你哪天有空,见见这边我家的管事吧,我打算把这边的生意捡起来,你有差事,我也有差事,大家都有事儿做。”
顾之恒有些惊讶,“你在宁安城也有铺面?”
隋愿点头,有些失落地闷声道:“嗯,是我母亲留下的。”
顾之恒见惯了她明媚张扬又娇气的样子,陡然看她低垂着头,眉眼失神,像个没人领回家的小狗,又将她揽紧了些。
“原来岳母这么厉害,我都不知道。”
隋愿闻言不自觉逗笑了,这样的对话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嗯,我娘很好很厉害的,不然我爹也不会死乞白赖的求她嫁给他……”
顾之恒第一次听隋愿说起父母,对他也侃侃而谈,心头不由柔软,她幼时就没了母亲,父亲也不在自己身边,想必很孤独。
“你也很好。”
隋愿被这句话挠的心头一荡,缩在他怀里正想问他,竹帘却被掀开。
翡翠进来了,“夫人,吃饭了……”一见顾之恒在,两人在榻上相互依偎,夫人还衣衫不整,雪白肩头靠在姑爷身上。
翡翠立刻转头。
“夫人,姑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又喊起了玛瑙,“这死丫头怎么不守着,真是的……”
住在客栈就是这样不方便,要早点搬走。
顾之恒也很不自在,连忙放开隋愿,整理衣衫起身准备用饭。
隋愿暗自撇嘴,这男人真是装,晚上闹成那样不见不好意思,今天抱一下就这样,自己的丫头什么没见过?
快要入夜的时候,夫妻俩正准备睡下,董云过来了,手里还拿着房契。
隋愿神色自若的正襟危坐,上辈子理家多年,如今重生了,通身的气度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便是刘妈妈都为之侧目。
她目光并未放在房契上,只是笑着道:“董叔实在,这么晚还过来。”
董云抹了额头的汗,“夫人到了宁安城却住客栈,老奴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能尽快帮夫人办妥这事,也能让夫人早些安顿下来。”
隋愿看他表功的模样,挪开了眼,却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而是直接转了话题。
“我已经出嫁了,相公就在宁安城当差,你也见见,免得以后看到主子不认识,大家尴尬。”
她想起顾之恒上辈子被自己和董云下了好大一回脸,亏得他能忍,按照隋愿的性子,恐怕不出人命不罢休。
顾之恒这时从内室转出来,一身玄色滚边上绣竹枝的墨蓝锦袍,器宇轩昂,英姿勃发,目光平和,朝董云微微点头。
董云赶紧跪下,“老奴见过姑爷。”
顾之恒没被人跪过,见隋愿气定神闲的坐在椅上,并没有出声叫起,他也不好扶人,怕堕了隋愿的面子,只温声道:“董叔不必客气。”
读书识礼多日,今日就全都用上了,心里压力不可谓不大,这还只是个小小管事而已。
他暗自心想着以后更要多多读书识礼。
隋愿一样在观察着顾之恒,见他镇定自若,瞧着倒真像哪家贵公子,不由心内点头,不枉她教了这么久。
这衣服还是她请绣娘给他量身做的,这辈子顾之恒听话了许多,没有反驳。
“董叔,宅子既然好了,那明日就准备修缮起来,另外采买些丫头小子,一起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