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更是蹦跳着跑到裴宁面前,软声软语地问娘亲出宫回家怎么不带她。
裴宁眼神温柔,没有看周瑾一下,“小鱼乖,娘亲也想我自己的娘亲了,所以就回来了,你见过了外祖,还没在这见过外祖母吧,快去叫外祖母。”
小鱼咯咯笑起来,她被裴宁教的极好,听话地走到裴母面前,奶声奶气的喊,“外祖母安好。”
裴母一过来,便见过皇帝了,此时看到软软糯糯的外孙女过来,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抱着小鱼亲热极了,心里只怀疑女儿今日回家的原因,当真是过的不好?
周珏偷觑一眼周瑾,神情淡淡,走到裴宁身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娘,不管您做什么决定,儿子都支持您。”
裴宁听到这句话,心头一暖,又觉得对不住孩子,眼眶慢慢热了,喉间似被灌了满满的沙。
她的孩子自小便懂事,别的孩子正是玩闹叛逆的时候,珏儿就已经满腹的心事了,早早就懂得身份的限制。
屋中和乐融融,因为天热,裴家便将晚饭的地方挪到了湖边抱夏中,为了驱蚊,还在四角都放了驱蚊香料,香烟袅袅,夜色里烛光亮堂,时不时能瞧见飞虫误入。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触到皇帝的逆鳞。
周瑾显然也瞧出来了,“不必照应我,大家该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
裴宁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扫他的脸面,笑着招呼兄弟姊妹,“快来坐下一起吃吧,不必拘束。”
大家这才稍稍放松下来,笑笑闹闹地举杯。
只有上首的周瑾和裴宁无话可说,小鱼早就跟府里的小姐妹混熟了,裴瑜与周珏经常待在一起,今日在这相见,还是第一次,也是话题不断。
周瑾有些尴尬,不过他一向话不多,做出一副严肃模样,倒也无人瞧出来。
裴宁坐在他旁边,看着儿女玩闹,脸上笑盈盈的。
等到晚饭吃好后,所有人都离开了抱夏,连周珏和小鱼都被带下去了,明显是要给帝后说话的空间。
“阿宁。”
周瑾和裴宁肩并肩的往后院走,路上的灯光照得两人都有些不自在,犹豫了片刻,轻声道:“今晚你回宫吗?”
裴宁无奈道:“难得回来,我想住上一晚,皇上能恩准么?”
周瑾将自己的想法和今日的事儿都说了一遍,表明自己的态度。
“阿宁,她会被送回家中,此生不得入玉京,我也不会选秀,后宫再不会有别人,你今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会阻拦。”
这个她,两人都知道是谁,却都没点明。
裴宁面无表情,并没有高兴的神色,她方才听到周珏的话,才知道自己也是有依靠的。
“有些时候,并不是您想怎样就怎样,岁月漫长,将来的事无人能说得清,皇上,您还没明白吗?我信不过您,就如同当年在宁安时,不管我如何做,您始终信不过我是一样的。”
她不信他,也不敢信,那些好不容易收回来的心,哪里还敢再次放出去任人践踏,更何况,他现在是皇帝,她拿什么去信?
周瑾摇头:“当年在宁安时说的话,我也说到做到了,我是信你的,只是迟了些,过往是我的错,阿宁,我向你道歉。”
裴宁说的都有些疲倦,世家长大的孩子,说话都是弯里打弯,不敢说的太白。
“您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对许清清并不在意,我对您要做什么也并不在意,迟来的情意对我来说并不牢靠,我也不需靠着这而活,就让我们停在这不好吗?免得多有争吵,水流花谢,色衰爱弛,情分不在。”
周瑾何等聪慧,顷刻间便明白了裴宁话里隐含的意思,他停下脚步,没再言语。
裴宁却脚步不停,径直往自己未出阁时的闺房走去,她心中平静,原来那些话,也不是那么难出口。
得知他来了,她心里有许多想说的,其实到最后,能出口的也就那么些,再多纠缠,反倒显得她矫情。
周瑾看着她的背影,一股无奈与挫败涌上心头,深深感觉到,错过的东西想在拿回来,是有多难。
他远远跟着裴宁,站在房门前,始终在犹豫。
若他进去,裴宁定不会反对,只是这有何用?只要问题不解决,他和裴宁只能终日这般冷漠。
周瑾自认遇到事从不会退缩,解决便行了,只是与妻子之间,叫他不知怎么办。
裴宁也看到了周瑾站在门外的身影,不由烦躁,这若是叫外人看到了,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您回去吧,带着孩子们回去,我明日便回宫,您不必担心,您不废后,我自然还是要回宫的。”
周瑾听她带着气恼的又提废后,不由无奈叹气,嗓音喑哑,“阿宁……”
月上柳梢,清辉如玉,四处蛙声一片。
宁安侯府书房里,王韬拉着顾之恒,眼光灼灼,满脸兴奋。
顾之恒看他这模样十分嫌弃,一脚踢开,“离我远点,谢谢。”
王韬看着书房的床榻,笑的贼兮兮,“没想到,咱们今上,这是老房子着火了呢,你也真是的,这种事连我都不说,活该睡书房啊。”
他就说周瑾那个人有些飘离烟火气,瞧不出什么大破绽,必会有跟头的。
万万没想到,这跟头居然是皇后。
王韬心里有些后悔,太可惜了,这么有趣的事儿,应该参与进去的,顾之恒这个蚌壳嘴,撬不开多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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