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妈手中拿着香囊,还有……驱蚊香?
岑远和涟卿都愣住。
两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看向彼此,想起在寒光寺的时候……
何妈不知何故,却见他两人眼中都有异样。
何妈会错了意,朝两人解释道,“鸣山山中蚊虫多,这是驱蚊的香囊,可以随身佩戴,还有驱蚊香,可以放在马车和屋中驱蚊用。”
何妈说完,岑远和涟卿都没有应声。
岑远:“……”
涟卿:“……”
岑远先反应过来,平静道,“好,放下吧。”
何妈虽然不明缘由,但听岑远这么说,还是福了福身,下了马车。
等何妈离开,马车中的气氛还是有些窘迫,而且是他二人才知晓的窘迫。
岑远想了想,还是低声叹道,“没有那种东西。”
涟卿也唏嘘,“我知道。”
两人都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却又不约而同想起寒光寺的那处旧仓房里,她贴近他,身上滚烫着,也低声同他说着,她有些不舒服……
涟卿低头放下杯盏,耳后都红了。
他也缄声。
等到书院,国子监的官员迎候。
因为晌午前后的一场暴雨耽误,比早前预计的时间晚了近个半时辰到书院,国子监准备的夜游书院也暂时只能搁浅。
涟卿同魏相曾来过鸣山书院一次,但那次仓促,这次正好有时间,夜游并非单纯夜游,而是与国子监学生的秉烛夜谈,要放在明日了。
涟卿和苑落在岑远隔壁,岑远送她先回了住处,“这里不比东宫,记得同何妈还有郭维一处。”
分开前,他叮嘱。
她颔首。
“那我先走了。”他目光看她。
她也看他,“好。”
等他刚要转身,涟卿又唤他,“岑远。”
他转眸看她,温声道,“怎么了?”
涟卿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想问何妈的事,早前,你不是说,何妈是照顾过你母亲和妹妹的吗?那她们呢?”
岑远看她。
涟卿轻声,“如果不方便……”
她话音未落,他沉声道,“她们都不在了。”
果真是,涟卿心底微沉,“岑远……”
他看她,“难过过,但都过了。”
她抬眸看他,他温和道,“早些睡吧。”
她轻嗯。
看他转身离开苑中的背影,涟卿想起今日在西城门的时候,他在信良君面前的维护,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
当时的针锋相对,她是真有些错愕。
但他临危不乱,指尖轻敲桌沿示意她别怕的时候,她明明觉得诧异,还是信他。
他如果是燕韩的人,就是拿性命在冒险陪她……
等回了苑落屋中,陈壁已经在等候。
陈修远看了他一眼,陈壁悄声道,“信良君去前山了,主上不是说,如果信良君单独去了前山就告诉主上一声?”
陈壁说完轻叹,“今日在西城门,真怕主上同信良君冲突上。”
陈修远淡声道,“他不会。”
陈壁微讶,“主上怎么知道信良君不会?”
“他要真会,他就是个彻底没脑子的,那这种人放任不管,才是最大的威胁。”
陈修远说完,陈壁愣住,倒吸一口凉气,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晨间的时候,主上并非只是在维护东宫,而是在有意特意试探信良君。
在试探,要不要杀信良君!
陈壁喉间轻咽。
前山处,信良君正同副将一道。
副将问道,“主上真有闲情逸致来前山这处赏景?”
信良君冷声,“不想呆在鸣山书院里,在书院总要见到,眼不见心不烦。”
军中都知晓,是天子让信良君与东宫同行,但信良君与东宫都未必愿意。
“地图给我。”信良君驻足。
副将重新将地图抵上,信良君看了一眼,就是这里,“叫人在这处仔细看看。”
副将意外,“这处禁军都搜查过了,主上还要再看?”
信良君看他,“寒光寺都出了事,这此未必不会。”
副将愣住,“主上同东宫不是?”
他是想说,主上同东宫不是不对路吗?既然有禁军在,何必多此一举。
信良君沉声,“我在这里,这里就不能出事。这里同边关不一样,边关的仗有硝烟,这里的,不见血……”
“是!”副将应声。
信良君在原处,副将已经上前吩咐,“都搜仔细点,一处都不要放过。”
“这里下去看看。”信良君看向其中一处陡峭地,身侧的侍卫当即下探。
“怎么样?”信良君问起。
下面的声音传来,“将军,有路!”
副将看他,“要继续探吗?”
信良君皱眉,“留人在这里守着。”
“是!”
信良君说完,听到身后动静,眉头拢紧,也握紧腰间的佩刀转身,目光如炬,正好与岑远遇上。
信良君是没想到是他。
“信良君,好巧。”岑远上前。
“巧吗?”他看他,走近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这里就是悬崖峭壁,岑太傅夜游,不慎坠崖,尸骨无存。”
他走近,岑远也走近,眸间先前的笑意敛了去,笃定道,“不信。”
这次,近在咫尺,直接针锋相对,都未退让。
信良君久在军中,见过各式各样的人,而眼前的人,让他有无形的压力在。
信良君看向他身后,只跟着几个小厮,高矮胖瘦各不相同,都是一脸懵的表情,信良君收回目光。”
岑远轻声,“从你回京起,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在主动避开天子,是不想给天子惹麻烦,否则不会趁夜入京,将兵权交给平远王世子,也不会听天子的话来这里,更不会,在西城门的时候低头。”
信良君凌目看他,“想试探我?”
岑远继续道,“试探过了,你不也在试探我吗?”
信良君冷笑,“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岑远,你哪来的底气,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
岑远看他,“信良君挑衅东宫的次数少吗?”
信良君微顿。
岑远轻哂,“不是信良君挑衅东宫在先,我试探在后吗?”
信良君没再出声。
“我受魏相相邀入京教导东宫,自然要维护东宫,倒是信良君这处,什么事情让信良君对东宫有这么根深蒂固的偏见?”
信良君揶揄,“全天下都知道我为什么对东宫有偏见,你是东宫的人,你不知道?”
岑远也不恼,“那信良君有没有想过,她根本就没想过做这个东宫?”
信良君奚落,“太傅不知道?当初最急功近利,工于心计想要这个储君的之位的,就是东宫本人。”
岑远轻笑,“如果东宫真的急功近利,工于心计想要这个储君之位,那信良君觉得,你还能看得出来吗?”
信良君皱眉:“……”
岑远凑近,“东宫失忆了,所以成了东宫;那如果失忆前,她不想做东宫呢?”
信良君看他。
岑远笑道,“是不是失忆就顺理成章了?”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信良君移目。
“那说旁的,信良君是不是该想想,什么事情让东宫成了信良君的假想敌?”岑远探究看他,“储君是天子定下的,天子应当也不想信良君成为东宫的阻力,那我好奇,这个人是谁?”
信良君看他。
岑远轻讽,“信良君,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如何?”
“岑远你什么意思?”信良君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佩刀上,“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岑远,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我要杀你,天子和东宫一个字都不会说。”他全然没掩饰身上的煞气。
岑远也冷目看他,“我的意思是,不管东宫是不是东宫,但你信良君一个军中统帅,这么针对一个女子,实在有失风度。军中尚且不杀妇孺,你明知东宫一个小姑娘,你有针对她的能耐,怎么不去针对当初将天子推上风口浪尖的人?”
“岑远!”信良君拔刀。
周围倒吸一口凉气,无论是信良君身后的的副将,还是岑远身后的小厮都警戒,但岑远伸手,将他腰间的佩刀缓缓推了回去,“在我看来,捏碎旁人的玉佩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日后也不必时时刻刻挂在嘴边。”
四目相视,岑远目光深邃,“让信良君这么仇视东宫,蓄意挑起矛盾的,也必定是个阴暗下作,见不得光的。信良君,你怎么不杀他呢?”
信良君愣住。
岑远笑了笑,收回袖间,“这里是悬崖峭壁,信良君夜游也需小心,若是不慎坠崖,谁都会尸骨无存。”
“告辞。”岑远转身。
信良君蹙眉,身后的副将上前,“主上,这岑太傅什么来头,就让他这么走了?”
信良君转眸看他,“不然呢?你没看到他身后的人吗?”
副将顺势看去,高矮胖瘦四个,背影看并无特别之处。
信良君沉声道,“他刚才想杀我!”
副将错愕。
“在我说杀他的时候。”信良君重新转眸,一双鹰眼锐利看向黑暗中的那道身影。
他今日说的所有事都不是空穴来风。
他也提醒了他,东宫如果真的急功近利,工于心计,他哪里看得出?
她是天子手中的棋子,就如同天子早前也是世家手中的棋子。
他是憎恶涟卿,但他也憎恶这些世家。
他更憎恶的,是天子,储君这个身份,如同一把不见血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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