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有内侍官上前提醒,快至黄昏,宫宴要开席,请各位大人先行入座,恭候天子。
“商将军先。”岑远礼让,商姚君没推辞。
等商姚君转身先走,宋佑嘉才跟上岑远身侧,“别看商姚君是女子,很有些厉害,西戎人都怕她。”
“我知道。”岑远淡声。
宋佑嘉这才换了话题,“六叔,我稍后同你坐一处。”
岑远看他:“……”
宋佑嘉笑嘻嘻道,“我找过大监了,请他帮忙,让他将我和六叔排在一处,大监方才同我说排好了。”
确实,宫宴是两人一桌。
但他委实没想到会同宋佑嘉一处。
宋佑嘉笑道,“嘻嘻,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同门,我同六叔是师兄弟,我是六叔的晚辈,坐一处是情理之中。”
岑远没出声了。
在他心中,宋佑嘉和陈淼,陈楠,陈穗,陈铭几个一样,吵……
思绪间,正好见到信良君上前,岑远看向宋佑嘉,“我还有些事,你先去。”
“哦。”但凡见他正经模样,宋佑嘉都没多问。
信良君和岑远佯装偶遇在一处往大殿中去,旁人也没怎么留意,信良君低声道,“我让人看紧些了,也叮嘱郭维看着涟卿,你自己小心些,我未必能顾上你。”
好像自从鸣山书院前山和西郊马场两次单独会面之后,尤其是西郊马车一起喝醉后,信良君对他明显态度转变。
譬如,会单独提醒他这声。
“好。”岑远嘴角轻抿。
信良君转眸看他,“那天喝的,真的是三杯倒?”
“嗯。”他调制的三杯倒,也算三杯倒,只是不是许府酒庄的三杯倒而已,不算哄骗他。
信良君皱眉,“不是蒙汗药?”
他笑而不语。
信良君直接无语。
正好入了殿中,殿中众人都按照内侍官指引的座次入座,岑远见到涟卿已经在殿上主位的偏低一处,是侧位。
“六叔!”宋佑嘉挥手,示意他的位置。
今日有不少外地的诸侯,世家和封疆大吏,但座次还是文官与武官分列,左侧为首的是魏相,继而是用永昌侯,宜安郡王,桃州姜家。
不少外地入京的诸侯世家和封疆大吏都没携带女眷,各家都携了子弟在一桌。
宋佑嘉算是岑远的晚辈同岑远一桌。
对面,依次是信良君,平远王世子,定远侯,褚辨梁等武将依次排位。
商姚君是代永宁侯出席,所以位置在桃州姜家和岑远之间。
涟卿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势,即便再沉稳,也有些拘谨,所以目光自然而然会落在自己信赖和熟悉的人身上,便是岑远,魏相,还有另一侧的卓逸和卓妍兄妹两人。
卓妍是早早就同她摆手致意,这也是涟卿为数不多笑的时候,因为从她落座开始,殿中这些世家子弟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惊艳,有意外,也有倾慕,涟卿佯装不察。好在晚宴即将开始,旁人也不好上前,她这处还算清净。
自落座之后,信良君也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商姚君也看向她,她目光落在岑远身上时,岑远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也正好看向她。
她会意,他是说,他在……
很快,大监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天子至,上君至。”
忽然间,原本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天子仪仗至,百官携家眷拱手,低头,避讳过去,没有冲撞天子。
虽然低着头,但能听到脚步声,还有殿中的礼服裙摆处,庄严,肃穆,直至天子同上君在主位处落座,大监也在殿上面朝百官,“山呼万岁。”
众人齐声,“吾皇万岁。”
“平身。”天子的声音响起,殿中这才纷纷抬头,这是自天子病重后,头一次在这样公开和盛大的场合露面,自然引人注目。
只是,殿中看向天子时,鸦雀无声,心中却纷纷哗然。
信良君愣住,没有移开目光;旁人朝殿上看去,之间天子一身大殿礼服,雍容华贵,又尽显天子威仪和气度,分毫……不像久病的模样,精神似从前,气色也很好。
这,是久病之后的天子吗?
殿中虽然没人出声,心中却早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难道,这几年,天子一直是装的?
不应当……
殿中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出了何事,但殿上的天子,毋庸置疑,还是早前的天子。
永昌侯不由皱眉,脑海中飞快计量着,思绪早就不知去了何处。之前想过很多举动,但没有一条是天子眼下这幅模样,不应当是病秧子吗?
定远侯倒是没有拢眉,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岑远目光中有诧异,他早前是见过天子的,还不止一次,天子早前的确是病重,不是演习。
那眼下?
岑远目光微敛,眼下不过几天时间……
这其中没有蹊跷肯定是假的。
岑远忽然想,今日之事,他恐怕想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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