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教授平日寡言低调,没课时就待在研究所,其他学生见他一面都难,照理来说他穿了件什么衣服不该被这么多人知晓,还拿到校论坛讨论。
可那天下午他碰巧有课,衬衫上他的人三个字又过于显眼震撼。
学生们不敢当面探讨江教授的感情问题,只能在背地猜测讨论他是不是已经谈恋爱了。
毕竟情侣装都穿上了。
每当有人提出此疑问,很快就有人反驳澄清————
不可能
江教授绝对不可能谈恋爱!神是没有七情六欲的!
你看江教授浑身上下,哪里散发出了半丝恋爱的气息
怀疑的人听后一想∶有道理,很合理。
因此江鉴之情侣装都穿身上在学校晃了一圈了,全校师生从最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后,脑回路就和朱俊良一致了∶
一定是江教授买错了
……
两节微积分上完,江鉴之扶了一下眼镜说下课。
神经绷了两节课的学生听见他这一声下课,桌上瞬间趴了一半——累的。
剩下的一半还在争分夺秒记笔记。
身后哀鸿遍野,江教授拿着上课时基本没怎么翻动过的教材离开教室。
出门刚拐个弯,江鉴之就听见身后有学生小小声吐槽,说宁愿上朱俊良两天课,也不想上他两节课。
学生以为江鉴之听不见,殊不知大魔王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眼底没有泛起丝毫涟漪,离开的步伐依旧平静从容。
大魔王丝毫不在意学生背后的议论,可以说相当冷酷无情没有人情味了。
“开学那天我帮辅导员去艺术系办公室送材料,去了只有一个感想,不愧是艺术系,俊男美女多不说,连墙都比我们学院的好看不止一点半点。”
“谁说不是呢,咱们学院什么时候舍得花钱搞一下装修啊?”
“现在好多人跑去艺术系拍照打卡,随手一拍都出片。”
“别人那都是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亲手画的,你看咱们系有这种牛人吗”
“美慕了……”
有几位学生和江鉴之错身而过,几人正讨论兰溪校区新的风景线。
江鉴之身形微顿,想起戚白在学校的工作早已经结束,他只有之前路过时远远看了一眼。
成品他还没有去看过。
物理系教学楼通往研究院的路线大致是条直线,走路十几分钟的时间,但是也可以走另一条路,只是会从艺术学院绕一下……
江鉴之抬腕扫了一眼时间,略一思忖,脚步换了个方向。
大大大
悦澜府,酸奶外观设计的最终稿发过去后通过了,戚白放松地往后一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肚子传来咕地一声轻响,戚白缩回来摸了一下肚子,看时间才知道已经下午三点了。
早上哨了两口面包,喝了瓶合作方赠送的酸奶他就开始工作,一点点扣细节,废寝忘食午饭都忘了。
工作结束,肚子也反应过来了。
懒得做饭,戚白点了个外卖,从工作间晃到客厅呼吸新鲜空气。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暖融融,戚白瞥见阳台花架上蔫头巴脑的盆栽,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浇水这回事。
戚白嫌麻烦不在家养植物和宠物,房间里几盆绿萝是搬进来之前就有的,有两盆多肉和绣球是他后来从画室搬回来的。
画室需要静物布景,戚白会买些水果植物玻璃杯红酒之类的随意组合让学生画。
水果画完当堂瓜分,植物摆在画室,学生们无聊时要去浇点水,没灵感时也跑去浇点水,手痒还要浇水……
总之,在一盆接一盆植物被祸害得只剩下花盆后,戚白看不下去了,把绣球和仅剩的两颗多肉带回家了。
绣球没在花期,叶片发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看着可怜巴巴。
戚白没有浇水用专用喷壶,就去厨房拿平时盛汤用的大碗,一碗一碗往里倒。
超大一盆绣球,一大碗水下去很快口口裂的土壤吸收,第三碗下去时,水还是转瞬不见。
戚白有些疑惑,自言自语∶
“用得着这么多水”
不信邪的他又倒了第四碗。
“滴答、滴答——”
滴水声响起,戚白拧眉探出脑袋一看,就见从花盆底部流出去的水,在墙上已经快要汇成一条小溪流,溪流全部蜿蜒进了楼下江鉴之家的阳台。
好死不死,今天出太阳天气好,江鉴之在采光良好的阳台晒被子。
“……”
看着白色羽绒被上那一大团明显的深色水渍,戚白∶“!”
浇水太多,花盆早就装不下,水顺着阳台滴落在蓬松的被子上没发出什么声音,直到水太多浸透被子往下滴,落在了十八楼阳台的栏杆上,这才引起了勤劳浇水工的注意。
看见湿了一团还带着褐色泥土的被子,戚白心里第一反应是————
完了,江先生是个洁癖。
第二反应是————还好江先生不止这一床被子。
亡羊补牢把花盆挪开后,戚白坐在沙发上咬大拇指的指甲,一脸严肃地盯着茶几上的手机。
他在思考,是去十九楼销毁案发现场,还是现在就在手机上跟江鉴之坦白从宽。
此时离江先生下班的时间还早,他知道对方家的大门密码,拿着吹风机下去吹干也来得及……
但这行为跟私闯民宅也没区别了。
思来想去,戚白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给备注为老古板的人发消息。
【齐白石分白】∶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江先生你想听哪个?
半分钟后,江鉴之回了消息。
【老古板】
戚白从阳台往下拍了一张案发现场,没急着发,而是缓缓打字∶
好消息是,上次维修过的水管很结实耐用,半年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江鉴之
闭了闭眼,戚白才把拍的照片发过去∶
坏消息是,我浇花时顺便帮你浇被了。
江鉴之刚开始还不明白“浇被’是什么,直到他点开了图片。
【老古板】∶……
戚白征询对方意见∶
我现在去楼下给你洗一下吹干
【老古板】∶不用了。
没想到江鉴之如此大度,戚白一直提着心稍松,一句“这多不好意思’还没发出去,江鉴之的消息就来了。
【老古板】∶我马上到家了,你等我一会儿。
【齐白石分白】
戚白惊呆了,连忙打字回∶
不是吧,就一床被子值得你翘班回来
【齐白石分白】∶不至于哥,你要是觉得被子沾了泥土就不干净了,我可以赔给你一床新的。
【齐白石分白】∶真的,我陪你。
齐白石分白撤回了一条消息并坏笑了一下。
【齐白石分白】∶我赔你,打错字了。
看着戚白的消息,江鉴之∶“……”
今天学校没事,江教授就先回来了,他也不知道戚白误会成什么样了。
出电梯后看见站在自家大门前的戚白,江鉴之神情微松,走过去看他∶
怎么在门边站着
苦主一回来,原本懒散随意靠墙而站的戚白立刻端正姿态,诚恳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
江鉴之没接话,用指纹开了门∶
“进来说。”
总得实地去看看案发现场,戚白进门换鞋一气呵成,直奔阳台。
江鉴之照例在身后帮他把鞋子摆正,脱下外套挂好才走过去。
近看比楼上看还惨,水混着泥变成泥浆,等江鉴之回来这期间,又往旁边浸染扩散了一片。
这个形状,不知道的还以为江鉴之家谁尿床了,
戚白迟疑∶“……这还能要吗”
楼上没再滴水,江鉴之看见脏污的被子蹩眉,答∶
“洗一下。”
戚白看他“被子可以用洗衣机洗”
明显江教授也不可能用手洗,把被子取下来塞进洗衣机,戚白庆幸∶
“还好不是厚冬被,不然这洗衣机都装不下。”
从年后回到南枫市两人就没怎么见面,收拾好阳台后,江鉴之转头看戚白,神色如常∶
“最近很忙”
戚白“还好,不怎么忙。”
江鉴之给他接了一杯水“赵元凯还有联系你吗”
戚白摇头∶“没有。”
戚白说完后江鉴之只是点头,没再开口,偌大的客厅显得有些安静。
洗衣机开始运转,戚白握着水杯的手指动了动,想说没事他就先回去了,江鉴之忽然开口问他∶
“腊鱼你吃完吗”
别栀市靠海,海产品丰富,腊鱼算得上特产,蒸了淋点醋配米饭特好吃。
过年时江母见戚白喜欢,走时往他行李箱里塞了好几包,江鉴之自然也有。
戚白回答说没有,又问江鉴之∶“你吃完了?楼上还有,我给你拿两条下来?”
江鉴之“没有。”
想起江鉴之一干二净的厨房,戚白后知后觉∶
“你不会一点都没动吧”
江鉴之点头。
江教授不在家做饭,从别栀市带回来的东西,都原封原样在冰箱放着。
戚白“……”
腊鱼保质期再长也经不起江鉴之放,戚白想了想问∶
“要不拿楼上煮”
江鉴之闻言看他“会不会太麻烦你”
从戚白出国开始,江鉴之就没在二十楼吃晚饭了。
这有什么。戚白随口道又不是没一起吃过。
于是,江教授家冰箱满满当当的食材,很快全部转移到了楼上。
洗衣机发出工作结束的提示,把卷成一团的被子从里面拿出来,两人拽着四个被角展开,就见原本柔软均匀的内芯全堆在了一起,有的鼓得像山,有的只剩下薄薄两层皮,还透光。
干净是干净了,还带着香,但是看着有点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