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毓殿外,耸立着十三个硕大的紫铜大缸,每个大缸都有五人合抱那么粗,里面盛满了幽绿色的液体,在日头的照耀下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二十多个身穿玄色短衣的弟子们将头发梳起,露出小臂和小腿,拿着刷子蘸着这些透着香气的液体洗刷里面的药材。
每个大缸都足有一丈高,因此他们只能踩着搭在缸上的长梯,小心翼翼地捞取里面的药材,然后仔细清洗。
这种工作近乎是一种折磨,不过眼前这些弟子们显然乐在其中。
这一次长生教一共收纳了七十多个弟子,姚宁尔一共刷下来二十多人,连带那个吕峥算在一起,都被苏彻收纳下来,一起在这里洗洗涮涮,整日里干一些杂活。
今天他们要做的活计就是为苏彻洗刷炼丹用的药材,他们之所以如此开心,是因为苏彻向他们表示,会向工作最勤奋的三个人颁下奖励。
也就是“阳髓”亲手炼制的灵丹。
而此刻的苏彻正穿着一件宽松的素衣,披头散发的坐在灵毓殿前的高台之上,躺在一张摇椅上就着茶水,看着下面的弟子劳作。
在苏三公子旁边坐着一位面容清朗的俊美男子,他的脸漂亮的有些妖异,发色左右两边完全不同,左边发色墨黑,而右边一半的头发则转做赤红。
他同苏彻一般躺在摇椅上,不过并没有饮茶,而是正在闭目养神。
在两人身后,孙程在那里小心地伺候着茶炉,将一颗颗小炭不断地送入炉中。
红泥小炉上的茶壶内则升腾起一股寒意,不断地消纳着炭火所带来的热力。
“花师兄,我这茶叶的滋味如何?”
苏彻放下茶杯,转头看向另外一半的花子流。
这位正是如今长生教内的八脉首座之一,背后有着凌空尊者这样的六欲天魔。
“茶的品色一般,但是里面这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阳和之气却是少见得很,足见道兄的手段高明。”
花子流身为长生教八脉首座之一,在丹道上的造诣自然不必多说,当然能够看得出茶盏之中的茶叶本来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真正厉害的是被人用丹法采炼过,如今已经不能再算是凡品。特别是里面那一点代表了万物初生的阳和之气,足以调和阴阳,补血益气。
普通的茶叶,现在已经是最上品的药材了。
“若是看得过去,为何不多饮两杯?”
苏彻说着望向花子流的茶盏,这位只是浅浅饮了一口便不再多喝。
花子流并不正面回答只是继续说道。
“道兄这次拿出了十二颗幽锁五龙丹,算上之前的三颗,那就是一共十五枚。”
“不错。”
苏彻点了点头道:“就按照之前咱们两边商议的结果,我这里所有的幽锁五龙丹都交给子流兄这边出手。至于价格么,自然可以走低一点。”
花子流正色望着苏彻。
这位长生教步虚跟画骨、金玉奴等差不多,身上并没有多少张扬肆意的魔门做派,反而有一种玄门高人的盈虚不定的缥缈出尘。
花子流从袖中摸出来一张单子,缓缓地放到了茶桌之上。
这上面是苏彻向花子流开出的价码,上面的各种药材和珍宝就是这十五颗幽锁五龙丹的报酬。
“道兄,你这批货,我吃不下。”
此刻两个人都能听到,在一旁伺候的孙程胸膛之内的心脏快得仿佛要从腔内蹦出来。
他是这件事的经手人,也承担着最重的责任。
若是两家出了矛盾,不要说旁人,他就过不去苏彻这一关。
“嗯?”
“道兄,这一枚幽锁五龙丹代表着就是一次定鼎枢机的机会,这可是破境之丹,外面不知道有多少等着成就还丹的修行人等着这样的宝贝。”
花子流的声音平静而淡漠,似乎在说一件和他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是么?道兄已经是步虚中人,何必在意那些连还丹都没有……”
“这是一个通往下一个层级的钥匙。”
“所以?”
“即便是步虚和还丹,也都有想要提携的亲朋后辈,这就是这幽锁五龙丹的价值。”
花子流看着阳髓。
他也派人去探过此人的底细,但是所有的回答都是一无所知。
除了知道此人是麻衣魔君亲自领入门的,颇受这位六欲魔君看重之外,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这个阳髓来自域外虚空。
来自域外,精通丹道,深得麻衣魔君喜爱……
这些描述掺杂在一起,凑出来了一个花子流根本看不明白的形象。
这个人跟自己合作到底图什么?
“道兄或许不知道,本门上一次开炉炼出幽锁五龙丹是什么个行市。每一粒的得主都是大有来头,如今这些丹药,我一个人吃不下。”
苏彻瞧着花子流,这小子倒不是个吃独食的。
能在魔门混成步虚境界,绝对不是利令智昏之辈。
“道兄有什么话不如明说。”
“有画骨与金玉奴两位师兄在,道兄为什么会考虑跟我合作呢?”
好问题。
苏彻闻言微微一笑,等的就是你这条。
“道兄可曾看过我开的那张单子?”
“自然。”
“道兄可曾记得里面有一样大日火精。”
花子流自然记得阳髓单子里的大日火精,所谓大日火精乃是一种极为特殊的金属,只有在域外虚空吸纳了巨量的太阳真火才能炼成。
所以这大日火精与其说是一种金属,倒不如说是某种太阳真火的储存器。
好巧不巧的是花子流手上捏着大量的大日火精。
因为整个长生教内,只有他的师尊凌空尊者整日在虚空游荡,平日里经常赏他们一些这类来自虚空的天材地宝。
不过这阳髓要大日火精干什么?
需要大日火精,就意味着眼前之人要对最为凶暴难以驾驭的太阳真火下功夫。
花子流审慎地看着苏彻。
“幽锁五龙丹的一味主药是龙血,可我从来没有从库房之中取用过,而且在这一批中也没有加。”
苏彻说着望向花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