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三月春光好,城外枝头桃花一夜间都攒动着小脑袋,铺满了整片桃林。
一阵暖风拂来,花香随风飘落满京城,醉进多少温柔乡。
京都宽阔的官道两旁,摆着不少小摊,一两张破旧的小方木桌,四条长凳,头顶用破布遮上一遮,来上碗便宜粗茶水,一张耳听八方多话的嘴,足以引得无数百姓学子驻足。
而京城之中,哪里的八卦最能引起百姓学子浓重的求知欲,很显然的,无疑是那重重高墙之后的皇家辛秘。
“……但见那东宫太子抄起梨花木案上的青花瓷盏,朝那太监头上砸去,霎时那太监头上血流如注,全身瘫软的不断跪地求饶。”
官道旁的一茶棚里,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身边聚集了数位年轻学子,个个或坐或站,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前段时间流传出来的皇家辛秘。
话说半个月前,太子被皇上训斥,罚跪于宣明殿外,原因是太子不分青红皂白,将服侍了自己近十多年的贴身太监残忍的斩于剑下,左相当众斥责太子残暴,转头更是直接上谏到皇帝面前,直称太子堪为将来储君之人选。
本来再怎么闹这也是宫中秘闻,却不想被一个嘴碎的宫人给传出了皇城,太子不堪为将来储君之言一夜之间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与这消息一同兴起的,还有当天太子东宫内具体的细节种种,很显然这茶摊正是其中之一。
“话说那东宫太子是一声怒喝,大胆狗奴才,孤是这帝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孤就是这天,就是这王法,孤何错之有,你口中喊冤,是觉得孤错杀于你?”
慢条斯理的呷了口桌上的茶水,中年汉子在身边人抓耳挠腮的催促中,才接着继续道:“那太监被吓的不断求饶,流出的血将面前跪着的地都染红了,太子却视若未见,反而唤来自己后院娈宠,将手给那娈宠一观,只见那细如白玉的手指之上,确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红痕,正是方才一个不查,被稍烫茶水所伤。”
“喝,那小太监果然还是有错的!”一个学子忍不住插了嘴。
中年汉子只是瞥了人一眼,意味笑笑,接着道:“见太子手上的红痕,那
太监吓的抖如筛糠,一个劲求说自己冤枉,原来那茶水竟是太子让上!”
听到这,刚插嘴的那人脸臊的有些红,掩饰性的喝了口茶水,此时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懊恼,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往下说的中年汉子身上。
“面对那太监的话,太子却并不予理会,反倒是冷笑一声道,是孤让上又如何,孤是这东临太子,怎么会有错,哪怕死,你们这些狗奴才也只有感恩戴德之份,随之就在那东宫之所,边跟怀中娈宠颠鸾倒凤,边命人将那哭嚎不停的小太监割了足足三千刀,凌迟至死!”
“吓!”
“果然生性残暴,未来储君残暴如此,咱们东临百年必亡啊!”
“人前颠鸾倒凤,这番不顾脸面的作态,有什么资格作为东宫之首,作为将来储君人选。”
“月前五皇子在南治涝,救南方十万百姓,太子却在宫中坐享其成,反倒草菅人命,这太子之位果然还不如给五皇子坐。”
“五皇子之母是后宫万人之上禧皇贵妃,五皇子本人更是文武全才,是万千学子典范,这般文采,才配的上东宫之位。”
……
一时间,人群中是嘈杂声一片,无数学子是既忧国又忧民,将那皇城中的东宫太子是踩到泥潭里,将近年来风头愈盛的五皇子是捧到了天上,甚至说着说着还说那五皇子是文曲星转世,武曲星投胎的。
就在这时,忽的一句清朗的声音直插进来。
“先生刚才所言字字详尽,犹如亲眼所见,不知先生何时进宫,又是怎么样瞧到那东宫太子与人颠鸾倒凤,千刀凌迟那犯错太监?”
所有人议论声一顿,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衣着锦服,头束玉冠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年郎,正面上含笑,犹如一支青翠玉竹站在摊旁,盯着那先前的中年汉子。
自那种从众心理转醒的众人一愣,是啊,那中年汉子是如何得知皇城中事的?
这么想着,所有人都将视线重新移到了中年汉子身上,看他如何回复那青衣少年的话。
中年汉子本就是拿钱办事,这么多天下来没出过一次错,却不想这次怎就蹦出了个愣头青,将他话中的漏洞给捅了出来,眼中闪过片刻的慌乱,但是好歹也
在这京城混了十多年,自是有自己的一套说法。
“我自是有我消息得知渠道,毕竟那东宫之主残暴如此,东宫奴才受尽欺压,总有两个奴才再畏惧身死,也会多想国家大义,想让天下人看清那太子残暴嘴脸,要知这般姿态,如果将来称帝,不就置我东临于危难之中。”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端的是一派君子如风,他象征性的拱了拱手道:“先生说的不错,在下正好有一疑惑求解于先生,还望先生赐教。”
汉子摆了摆姿态道:“你说。”
“先生如何保证,所听非虚?”
中年汉子脸整个僵了一瞬间,青衣男子未等他回话,接着道:“先生也不过是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事,您有大义之心,愿为东临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旁人却不一定也有,如果传话之人是西荒国之人,为了扰乱我东临民心,那先生不正是中了他人奸计,将自己,将东宫之主,将全东临都陷于不忠不义不孝之中吗?”
一个大帽子先一步扣下来,惹得中年汉子额上冷汗直流,就像对面人所说的一样,他没法证明传话的那个人没有心怀不轨。
面对身边方才还头脑发热,现在冷静下来隐隐有倒戈迹象的众人的怀疑目光,中年汉子好一会儿才大声的强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