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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条弹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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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歌夫人,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事不怪你,你没有做错,更不用愧疚……”顾休休蹲下身子,看着虞歌安抚道:“倘若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

“阿休,你不怪我?”虞歌攥住了她的手,正想说什么,却倏忽顿住,瞳孔微微一缩:“阿,阿休……我好像要生了……”

顾休休愣了一下,朝着虞歌的腿下看去,只见地上的干草被清透的水状分泌物浸湿,那浴裤也湿透了,不断有清水似的液体向外流淌。

“……”到底是没经历过这些,难得顾休休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将情绪压了下去,尽可能冷静地拍了拍虞歌的手背:“你别慌,你和孩子都会没事,我去给你找稳婆……”

铁牛还没来得及走,只见顾休休刚跑进马厩,就像是一阵风似的,又飞奔了出来。她抓住他的手臂,嗓音有些急:“虎头山上有没有稳婆?”

“……稳婆?”他怔了怔,往马厩里走了两步,看到了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虞歌,摇头道:“山寨里的女人今早上就被送下山了,哪有什么稳婆……她是不是要生了?”

顾休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实在没有经验,若是十月怀胎,她还能凭着学过的生物知识,帮虞歌接生。

可虞歌才怀孕八个月多,现在要生,那便是早产儿。还有什么感染,大出血,胎位不正的风险,便不用说了。

她哪里敢拿虞歌和肚子里的孩子冒险,现代医疗发达,仍有不少孕妇丧命在生产之时,更何况这里是古代,连个麻醉都没有,只能咬着牙硬抗。

顾休休心底没数,但虞歌现在除了她,没人可以依靠。她不能慌,也不能乱,才可以给虞歌一些安全感。

她抬头看了一眼围在马厩外看守的山匪们,抿了抿唇:“铁牛大哥,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放一放。劳烦你烧些热水,取些干净的棉布和剪刀,再拿几床被单来……”

铁牛还是个单身汉,也是头一遭经历这事。就如同顾休休所言,一码归一码,如今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他自然是全力配合,连忙吩咐下去,让手下的山匪去烧热水,顺带取来顾休休要的东西。

顾休休走回了马厩,在人群里寻觅了好一会,视线落在了琅琊王氏的本族老夫人身上——顾家老夫人被关进了柴房,她只能寻求有经验的妇人来帮忙。

“老夫人,小辈冒昧请您帮忙……”她还没说完,王家老夫人已是点头应下:“你一个未婚的年青女郎,自是不懂这些,老身帮你就是了。”

顾休休连忙道谢,这帮忙接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了人——虞歌是早产,万一有个好歹,怕就是刘廷尉怪罪下来,要惹一身麻烦。

王家老夫人自然懂这个理儿,能同意帮忙,也是看在顾休休的面子上。

一个是顾休休在行宫里有情有义的一面,感到了王家老夫人;一个是皇后出身琅琊王氏,顾休休与太子成了亲,便也算是她的外孙媳妇。

既然是自家人,当然要出手帮一把了。

说话间,虞歌已是疼得忍不住尖叫出来,她用力抓着马厩里的栅栏,嗓音显得破碎:“阿休,阿休——”

顾休休连忙走了过去,王家老夫人随后跟来,对着虞歌道:“不要喊了,留些力气,不然过会儿没力气生了。”

虞歌闻言,只好闭上了嘴,用力咬着唇,强忍着下腹部一阵阵传来的刺痛和收缩。

山匪们的动作还算麻利,很快就烧好了热水,拿来了崭新的棉布、剪刀以及几床被单。

顾休休让周围的女郎们帮忙,将被单挂在了马厩的两边,遮挡住了山匪们的视线。

而后叫其他女郎都退到了马厩外,一个是怕她们见不得血腥,一个是都拥挤在这里,空气不流通。自己则接过热水与棉布,在王家老夫人身侧帮忙。

老夫人剪开了虞歌的浴裤,在她腿上搭了一块薄薄的被单,不时将棉布放在热水中打湿,将其热敷在虞歌身上:“热敷可以减轻她的痛感,还能加快她的扩张……”

说是这样说,虞歌此时已是疼得快要失去理智,再难强忍,只能通过喊叫来缓释疼痛。

血水被一盆又一盆端出去,铁牛在马厩外不停地来回走着,心情莫名地焦灼。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微弱的啼哭响起,他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缓缓舒了一口气:“怎么样……是小郎君还是小姑子?”

待剪下了脐带,顾休休扯下一条被单,在王家老夫人的指点下,小心翼翼地将瘦小羸弱的男婴包裹起来:“母子平安,是个小郎君。”

包好之后,送到了已是有些脱力的虞歌面前:“虞歌夫人,没事了,不怕了……”

虞歌看了一眼干巴巴又瘦弱的男婴,侧过头去,胸口微微起伏,对她道:“谢谢你,阿休。”

说罢,她又紧接着道:“你看啊,阿休,我生了个人!”

顾休休:“……”

她有些哭笑不得,将孩子交给王家老夫人照看,站起身来,走到了马厩外,扶着栅栏:“铁牛大哥,多亏了你……”顿了一下,问道:“能不能麻烦你再帮个忙,找一套干净的衣裙给她穿?”

虞歌方才生产时不便挪动,王家老夫人就直接剪开了虞歌的浴裤,那条裤子破了个大洞,又被血迹污染,已经不能穿了。

也不能让虞歌什么都不穿,她只好厚着脸皮向铁牛讨一套衣裙了。

她其实没有比虞歌好多少,汗水沿着额间落下,头发都被浸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浑身湿漉漉的,浴衣上都是血迹,瞧着怪渗人的。

铁牛原本对顾休休意见很大,可是经过行宫里她为了祖母甘愿赴死之事,又亲眼见她一个未婚的小女郎临危不乱,帮那孕妇生产,心底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她身上脏兮兮的浴衣,转头吩咐手下的山匪:“取两套姑子穿的衣裙来,要宽松些的,再打盆热水给她。”

顾休休对他道了谢,正要往回走,却听见那道浑厚的男声响起:“顾休休……”

她顿住脚步,转过头看着铁牛。

他黝黑的面容上,是一双朴实的双目,若非是生得彪壮,倒像是耕地的农民,身上都是实诚劲儿:“你说的赌注,我跟你赌了。”

铁牛往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嗓音:“我现在就去大当家房中查看,假若有你所说的钱财,我便信了你的话。”

说罢,他吩咐马厩外的山匪们好好看守着顾休休她们,自己则大步离去,朝着大当家的院子走了去。

顾休休在马厩外站了一会儿,看着铁牛离去的背影,浑身都有些无力,倚靠着栅栏,缓了许久才恢复些力气。

风一吹,她身上的汗都冷了下来。

现在已是半下午了,想必朱玉已经发现她们从行宫内凭空消失了,就是不知救兵何时才能赶到。

……也不知太子殿下此时在做什么,得知她被劫走了,或许该是在到处找她?

一般人大抵是想不到四皇子身上去,更何况这附近的山头这么多,想要逐一排查,看到底是哪些山匪劫走了她们,按照官府的办事效率,大概也要两三日。

两三日啊……等救兵寻过来了,她估计已经凉透了吧?

顾休休抬手擦了一下额间的汗水,敛住了胡思乱想的心绪,将藏在腕间的柳叶刀攥紧了些。

山匪按照铁牛的吩咐,送来了两套布裙和一盆热水,她端进去,擦了一下四肢和脸颊,到底没敢脱了浴衣再换衣裙,只是将宽松的布裙套在了湿透的浴衣外边。

虽然穿在身上有些不舒服,顾休休却也不怎么在意,都到这个时候了,有命在就不错了,哪有时间矫情那些有的没的。

她依着大当家方才说的话,推测出四皇子此次行事应该是较为谨慎,将给大当家的钱财分为了两份,一份是定金,另一份则是事成后的尾金。

因此大当家才要等到傍晚再动手——尾金该是傍晚才送过来。

但她不理解,为何要办什么篝火会,又是喝酒吃肉,难道大当家不应该拿了尾金就赶快带着山匪们跑路吗?

还是说……大当家压根就不想带那些山匪离开,而是准备自己拿钱跑路?

若如此说来,他怕是要将这些山匪们留下,当做顶罪的替罪羊了。

顾休休眉头一蹙,不知为何,却突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四皇子怎么可能让大当家留下活口用以顶罪?

山匪们死无对证,才是四皇子摆脱嫌疑的最好方式。左右虎头山上的山匪们都死绝了,还能怎么往他身上查?

所以傍晚的篝火会,其实不过是一场有去无回的鸿门宴,山匪们都会死在这篝火会上,而顾休休也是。

等到官府查到虎头山,找上来时,能找到的只有遍地的尸体。

这次四皇子倒是有了几分脑子,吃一堑长一智,知道怎么借刀杀人,再栽赃给别人,将自己撇清关系。

但他实在是低估了北魏家族的权势,比起贞贵妃的伎俩,四皇子还是逊色不少——他的做法绝不会是天衣无缝,有心人想要查,就能查到他身上去。

更何况灭口就要灭绝了,留下一个大当家带钱跑路,那便是后患无穷。

“顾休休?”有人唤了她一声,将她的思绪唤回。

顾休休抬头看去,还没反应过来,已是被来人扛了起来。

这山匪也十分健硕,她被扔在山寨门口的时候见过他一面,好像是大当家身边的人。

她尝试着挣扎了几下,却丝毫憾不动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山匪冷声道:“大当家要见你。”

说着,他一手掐住了她的后颈,似是在威胁她,倘若再是乱挣扎,指不定要怎么样了。

大当家的院子离马厩并不太远,顾休休被扔下来的时候,听见身前响起了笑声:“轻一点,你这个莽夫,再摔坏了这美丽的小姑子。”

这笑声又低哑又尖锐,是一种无法用无言形容的声线,只让人头皮发麻。

“早就听四皇子说你很聪明,没想到却是真的……”大当家走近了她,俯下身子,指尖轻轻滑落她的脸颊,勾起一缕发丝,嗅了两下:“你该是一早就猜到了,是谁要你的性命了?”

他陶醉似的,发出一声叹息:“我本想多留铁牛半天,谁知道他跑到我院子里来,翻出了我藏好的一千金……”

“是你告诉他的吧?铁牛可没有这么好的头脑。”

顾休休向后退了退,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他的身上有一种汗臭味,混着似是旱烟的气息,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许是捕捉到了她眸中的抵触,大当家脸上的笑容一僵,冷哼一声,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屋子里拖过去。

“贱人!你以为自己有多高贵?”他动作粗暴,说话时后槽牙都在用尽,显得嗓音更加尖利。

大当家踹开了门,将她拖了进去,一只脚刚踏进去,便已是迫不及待地抬手解着腰带,俯身而下,朝着她身上压去。

他趴了过来,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腰间,撕扯着襟带,口中含糊不清发着低吟。

几乎是下一瞬,他闷哼了一声,动作停顿住,喉间似乎是发出低低的咕噜声,怔怔地抬手朝着冰凉的颈间摸去。

顾休休皙白的小手,此刻正贴在他的颈侧,随着她掌心微微用力,那刺入他颈间的柳叶刀,也缓缓向里进了一寸。

她美丽的双眸冷冰冰的,看不出太多情绪来,只是让大当家浑身泛起寒意。

她没有松手,死死地抵住那一柄柳叶刀,似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直至完全没入血肉,在大当家惊恐的神色中,倏忽向外拔出柳叶刀。

血似是喷泉,不断向外涌着,从颈间那道细长的伤口中迸溅了一地。

他无力地瘫倒在她身上,那殷红的血向外流淌着,她清晰地听到自己错乱有力的心跳声,还有呲呲的喷血声,溅到了她脸上,颈上,双手上。

顾休休再也没有力气推开他了。

她浸在鲜血中的双手止不住颤着,忘却了呼吸,空气中都沉淀着腥臭的血味,混着他身上的汗臭,让人胃里翻滚,胃酸瞬间从喉间向上涌了出来。

双耳嗡嗡作响,她瘫软在地上,蜷缩起身体。

胸口骤然起伏,缓缓移动着僵硬着的脑袋,大脑似乎停止了运作,只有麻木和恐惧,并着一种无力感从四肢向内蔓延。

“豆儿……”

闻声,她慢慢地偏过了头。

看见晦暗不明的屋子里,落入一束光。

门外立着的太子殿下逆光而来,他原是一道漆黑的影,而后离她越来越近。

她眼角落下一行泪水,嗓音沙哑:“元容……?”

他的眉眼有了形状,似是没有看到一地血迹,苍白的手掌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嗓音轻柔又温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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