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局长估摸着得到什么消息了。事实上，一个县里，怎么可能会没有消息传出来呢？县里没有秘密的，一有风吹草动基本上大家都知道了。 很多年前，往上流传一则论文，叫《中县干部》，是一名北大的学生在某县挂职一段时间后写的社会调查报告。文中指明：每一个县里的上层阶级，都被县里一二百个科级以上干部、几十个做生意的老板、一些名流人士把控着。整个县城的动向，都受这些人影响。而这些人哪怕就是彼此之间不认识，但只要需要的时候，都能左转右转找到中间人当桥梁。 这也是无数小地方发展不起来的原因，王成认为写得很真实。但是，他认为，社会发展到今天，这篇论文需要补充更改些内容：其实县城里这些科级干部也是最底层的，如今反腐高压态势，一个科级干部，哪怕几个科级干部组团的小圈子，书记要狠起来，要办也就办了；整个县城的动向，不受这些所谓的科级干部影响，而是受书记一个人影响！ 还有所谓的县城名流人士，王成也认识一些，经过这些年的经历，王成发现这些人八成都是骗子：冒充领导亲戚、冒充领导“白手套”、冒充所谓的掮客、冒充和领导亲戚关系好… 一个县里，如果非要按金字塔结构来进行分类的话，那顶端永远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书记。其余的县领导和县里知名生意人是一个层级；再往下才是一些所谓的科级干部和所谓的名流人士。 而老百姓，应该单独组建一个与之平等的金字塔，有人忽视百姓的意见，觉得百姓没领导重要，但如果全县百姓都反对书记，你看看这个书记还能干下去嘛？现在大家的权利意识都增强了，这个专属于群众的金字塔正在逐步稳固。 对了，现在的社会，不允许有什么所谓的“世家”存在，社会机制不允许，领导更不允许… 南红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有些乌合之众太多。 胖子局长在得知这些消息后胆战心惊地找到王成。 “有事儿嘛？”王成很惊讶。 “书记，想找您汇报点工作。”胖子局长很心虚。 “我不分管你，你找我汇报什么工作？有什么事就说吧。” 胖子局长递了一个牛皮纸袋过来，王成拿着笔掀开了袋子，里头是百元大钞，初步估计20万左右。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书记，您看您来这么久，我也没什么可孝敬您的，这给您买点营养品，以后我按时孝敬您。”胖子局长说。 “你这话严重了啊！这里头十多二十万有了吧？买什么营养品这么贵啊？你可别让我犯错误哦！”王成皮笑肉不笑地说。 “没事没事，您日理万机，这都算少了，您的工作以及您对南红的价值，多少钱都不为过！” 王成说：“你把钱拿回去吧，你应该也听说了我的性格，我不喜欢来这套，如果你不想现在被抓的话，把钱拿回去，这件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胖子局长尴尬了，他脑子飞速运转在思考着领导的意图。以往，有些领导嘴巴里说得很冠冕堂皇，背地里却主动索贿。他不清楚王成是不是也是如此，所以… “拿着这些钱滚蛋，没听明白吗？”王成凶了一句。 胖子局长这才吓一跳，他哆哆嗦嗦地上前拿了这点钱，战战兢兢地从办公室出去了。 胖子局长明白，要是自己的事被查出来了，估摸着真的要牢底坐穿了。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食堂以前采购的所有海鲜，都是弄得最次的死鱼烂虾，但报价却是按最高报的。很多人说南红的食堂办得好，只有他和几个手底下的人知道，这些菜倒贴给他钱，他都不吃。所以他平时都在外头吃。之前食堂供应海鲜的时候，他看到一些干部兴冲冲地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就有一种负罪感。 食堂两千万预算，其余后勤工作的预算小一千万，他是真的不清楚自己在这之中搞了多少钱，只知道自从当了这个局长开始，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就迈入上层阶级了。换来的是县行政中心好些人患了同样的病… 他从王成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满脸焦急，他开始计算着自己到底搞了多少钱？ “一套别墅、三套平层，市中心一个店面，上海一套房…”这样算着算着，他自己都感觉害怕了。 “原来我每年都要弄一两千万啊…”他被自己吓到了。 … 下了班，王成跑去接李木子，到了省军区，哨兵认出王成来了。 “姐夫，好久不见啊！” “诶，你怎么站明哨了？你不是在首长楼站形象哨的嘛？”王成记起这个小伙子了。 “唉，在这带新兵…” 正说着，李木子来了，上车后李木子问：“今天我们去叔叔家吃饭吧？叔叔找我们有事！” 王成头一阵痛，自从担任领导职务后，他最怕去参加饭局了，因为都是找帮忙的，都是想靠自己搞些歪门邪道来钱的！ “能不去吗？我是真的不愿意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求情。”王成哀嚎。 “去坐坐吧，叫了几次了，等会我会帮你把那些事儿挡掉的！”李木子安慰自己老公。 “好吧。” … 饭桌上，朱朗扒了几口饭就坐沙发上看电视了，他明白，王成叔叔找他肯定有事儿要谈，自己在那不太方便。 “小成，侄女婿，叔叔有个事想请你帮忙啊！” “叔叔，您说说看，如果是不违反原则的，我可以试试。” “肯定不违反原则，叔叔怎么可能让你去做违规的事儿呢？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在南红县做了一个项目，一直没结到钱，他们说要找关系才会给钱，这不年底了嘛？我想着你能不能帮个忙…” 王成这回是真的头大了。 “什么工程啊？不过这两年市里每年都来南红借不少钱，县里确实有点困难…这样吧，我去过问过问，如果大家都没有，那我也没办法哈，我不可能让县里从其他地方挤钱给你…”王成说。 李木子这时端着饮料适时地敬她叔叔的酒，打断了话题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