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副县长的落马，最少都要牵扯分管领域的大部分主要县局领导，这是毋庸置疑的。 陈旦被带走的一个小时后，就有好几个局长找王成“汇报工作”。 陈旦分管城建、交通、住房保障、农村公路、信访维稳、人民防空、房屋征收拆迁安置等方面的工作。他手底下的县局可都是“大局”，都是有钱的主。 住建局的原局长、交通运输局现任局长、信访局原局长等三位领导，人民防空办公室主任、拆迁办主任纷纷在王成办公室门口排队。 他们这会吓得半死，平日里享受惯了，突然间要把这一切收回，而且还要限制他们自由，这无疑是很可怕的。 南红县这五年以来，城建方面投入大约是830—960亿元之间，可想而知里头的“油水”有多大，随便把小数点往后移一位，那就是数不清的钱呐。 看着这几位手脚并用的干部，王成心里轻蔑地嘲笑着他们：这种胆识还学当贪官，简直丢人。 王成几乎对每一个人都如此说：“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现在直接去扫黑除恶回头看小组那汇报去吧，这个案子我没有权力干涉，祝你们好运。” 同时为了避免这几个人反悔，王成还当面给小组组长打了电话，表示有几个干部就陈旦的案子来自首。 王成不想给这些人面子，也不想放过这些人，因为这些人这几年不知道偷偷摸摸搞了多少钱走。南红的政治生态被他们污染得一塌糊涂。 完事儿后，王成又给肖俊俊打电话，表示这段时间有关陈旦之前手底下那帮人都不要放进来，耽误事儿。 肖俊俊立马明白咋回事儿了，于是每次进出王成的办公室，都从侧门出入，哪怕有正事儿，带人也从侧门的秘书室进去。 王成料想陈旦的关系网很广，果然，当天下午，组长就接到某领导电话，要求把陈旦涉案材料做“公正”点；晚上，王成也接到某领导电话，要求王成利用一切手段维护班子团结，保证南红班子的战斗力。 这些话是什么意味很明显了，想要南红县委县政府力保陈旦。 其实要真的力保的话，也能保的下来，但这种事儿太扯了。 陈旦背后肯定有高人给他撑腰，不然他不可能如此猖狂！如此大胆！很多事儿已经不言而喻了。谁都不是傻子！ 王成直接无视这些所谓的求情电话。当然，来电人可不能忘，搞不好以后这些可是要一锅端的。 … 下班路上，朱朗看着王成一脸不爽，便放起了音乐，想让气氛松快点。 “老弟，最近电视剧《狂飙》很火啊！你看了吗？”朱朗问。 “我哪有时间看啊？也就上下班在车上刷短视频时看了点片段，还不错，演员演技都不错。”王成想了想，如是说。 “老弟，你看啊，现在舆论开始批评老百姓对剧中那个高启强恨不起来这种现象了；有人就说了，这种社会现象带来的价值导向错误的，这与追求真善美相背离。但我却认为这恰恰反映了社会对真善美的追求。看看一些贪官，那真的是把老百姓往绝路上逼，就那个陈旦，这几天关于他的传说可不少，说他养了一批人，放高利贷、强拆、暴力催收…”朱朗絮絮叨叨。 “贪腐往往和黑恶是相伴相生的，这种风气这几年得到了极大的遏制，以前一些政府工作人员，就像黑社会似的，在城市里横行霸道…但只要有我王成在的地方，就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老弟，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啊！这几天，也有人在议论你和叶浩！他们说刚过易折，太刚正的话，官当不大。”朱朗没敢往下说，他也是以开玩笑的性质说的。 “我能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经超过了99%的体制内干部，知足了！如果我追求当大官的话，我现在去跑去要，也能搞个副厅，但没有意义啊！我对这方面欲望很低，要是哪一天老百姓不需要我了，我可以随时辞职。”王成感叹了一句。 “有你这种觉悟的不多了，老弟。”朱朗打趣了一句。 “当哪天公务员不再如此受人追捧，当哪天群众可以直接监督我们，当哪天群众可以随便提出意见而不被…我所追求的社会应该就到了！现在一直在改革，一直在反腐打黑，这个方向和路线是没有错的，我们这些县领导已经享受了社会上最好的资源了，如果还要去和老百姓抢夺东西，那我认为就太扯淡了。” 王成刚说完这些，另一头的扫黑除恶回头看小组就有了新的收获。 这几年，陈旦能够如此如鱼得水地横行霸道，主要是利益网太大了，大到无法想象，链条上的基本上都沾了荤腥。 组长说：“如果全部上纲上线的话，估摸着几个局都要被抓空，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上头乱搞，下面的可不也乱搞？明着搞暗着搞，总之胡搞瞎搞。” 组内一名工作人员说：“陈旦这人胆子也太大了，三个亿，这要在过去，够杀八百回了。” “现在很多贪官动不动就涉案上亿了，老百姓都慢慢麻木了，甚至有人说，县领导谈个几百万，那都算清廉的了，这种乱七八糟的言论真的非常影响社会风气。” … 南红的体制内真的要震动了，王成知道情况后，和叶浩商量了，准备把陈旦以前分管的几个局的所有内设股室负责人、班子成员全部更换。 这个力度吓坏了很多人，基本上就是大换血了。 “陈旦这次估计还要影响到上头不少干部。”王成对叶浩说，果然，两天后，小组查不下去了，为啥？不够格呐！所以他们马上给李军专题汇报了。 在李军的协调下，省纪委直接入驻南红县，这下，来打听消息的领导越来越多了… 这让王成很伤神，每天工作就已经够忙了，还要去应付这些“狗皮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