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在宾馆休息了一会儿后，王成接到通知：下午吃过晚饭后立即赶往下一个县。 按道理说，本来是要住一晚上的。 这只能说明孟书记很火大了，至于为什么？王成不知道。 睡了一会，就直接去福新县了，福新县离春余市的市区很近，开车半小时就能到，所以两点十五，车队直接开往福新县了。福新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在一号考斯特，陪着春余市一二把手一起汇报福新县的情况。 福新县的县委书记是70后，县长是85后。隔了这么大岁数的两位县领导在理念上肯定有分歧。王成在后座看着几位，出了神。 没一会儿，车子到了福新县。 第一站考察地点理所当然就是福新县工业园。 一下车，福新县委书记就开始介绍起来：“福新县工业园区拥有各类企业62家，其中工业企业55家，建成投产的45家，基本形成了以机械制造、新材料、动力与储能电池为主导的三大特色产业，约28平方公里的“一区三园”工业园区框架已具雏形…” 孟书记听着邹起了眉头：“你们园区主营业收入是多少？” “去年是150亿左右。全年工业总产值突破200亿元，完成总产值205亿元；完成固定资产投资55亿元，招商引资协议投资190亿元；完成财政总收入7.6亿元，公共预算收入3.32亿元，企业增值税留抵退税3.61亿元；新增规上企业15家。” “税收多少？” “6.7亿元。” 孟书记表情变化了。 “你仔细想想。” 王成知道，专业出身的孟书记发现了问题。 看着一脸虚汗的几个地方领导，孟书记用微笑缓解了现场的尴尬。 “以往个别领导调研，可能不像我啊，问东问西、打破沙锅问到底！我也是为了福新县好，对吧！” 现场领导赶紧点头、又摇头。 匆匆走访了一圈，的确，福新县还是干了点事的。 孟书记突然说：“以后就不要搞这些协议招商投资额了，没意思！真的没意思，最后落地能有多少？你们心里清楚，以后别搞这些了，我们都踏实点。” 孟书记前段时间让各县区、各地市国家级工业园区把去年的投资协议额报上来了，统计了一下，人都要吓死。一起万亿。 什么概念？按这个来算，道南直接全国前几了。 孟书记可能也是气这个，这就有点像明明情况已经这个样子了，外人一问，非得嘴硬说非常好。 来到位于福新县行政中心的会议中心。 现场的干部嘴巴都要笑僵了。 孟书记长话短说：“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我已经在调研过程中和你们的市委书记、市长，县委书记、县长说过了。同志们，大首长派我来道南，就是想要扭转道南的发展困境，我们不能把城市发展困于某个数据之上。我知道你们很多高手，玩数字游戏、玩文字游戏很厉害，可现在不是玩这些的时候了啊！同志们，迫在眉睫了啊…” 其实所有人在孟书记面前想玩这些？不都是“学生”而已！毕竟孟书记搞了一辈子政研工作，这些问题都门清。 孟书记讲完后，当地领导县便想安排孟书记吃饭，孟书记直接拒绝了。 “我看了下，那个还有时间，我就直接去安州了，安州恰好是小王的家乡，顺带去看看嘛！”这时，王成看到了不少省厅警卫局的工作人员的身影。原来，中午吃过饭后，孟书记就让省里车队派车来了。 这会刚到。 这时，连傻子都知道咋回事了，王成猜测这些领导今晚得琢磨一晚上咋回事。 孟书记说着就要走了，到了一楼平台，才看到省里车队整整齐齐来了：一台丰田霸道警车开道、一台考斯特、后头一台商务车、一台霸道警车压道。 孟书记一行人并不多，上车后，孟书记特意交代当地不要送了，然后车队往安州开去。 王成不敢问孟书记发生了什么，但王成猜到了八成。 “现在个别干部啊，很多都想着往上挤，觉得挤上去了就有钱和权了，至于地方发展？都可以成为他们上升的垫脚石。” “小王，坐过来。” 孟书记叫王成坐在他旁边，原本考斯特办公桌面前的双人加宽座位是他一个人的，这下王成坐过来，却也不显得挤。 “你说说基层存在的问题，就你所知道的。” 王成清了清嗓子。 “书记，道南最大的问题就是官本位太严重了。比如一个乡镇，只要当了乡镇长、哪怕当了乡镇党委委员，吃喝拉撒基本上就政府包了，抽烟啊、喝酒啊，办公室主任全部会安排好！年底没钱发奖金啊，开个党委会，全乡镇每个干部职工的奖金里扣五千到一万，班子奖金就有了！所以怎么让一些人去干活呢？基本干部没动力，做多错多。” 孟书记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我认识几个乡镇一二把手，官架子太重了，基本上见不到人！每天到处浪，没会在县城打麻将、泡脚、喝茶；有会就回去开会，抽烟都抽和天下这些好烟，钱哪来的呢？要说治理贪腐，其实很简单，消费水平与工资水平不一致的，除非家境好，一般都有问题。” “还有一些主官离婚不离家，靠离婚，让另一半去做生意，做与自己分管业务领域有关的生意，一般一个任期下来，就能财富自由了。” 王成说的这些问题让孟书记脸色越来越难看。 “有的时候别看基层一些干部穿得很朴实、说话很憨厚，但他们家底，也许就是几千万甚至更多。” 王成继续补刀。 省委秘书长和副秘书长此刻满头黑线。 孟书记秘书心里在为王成叫好。 “孟书记，我读小学那会，偶尔暑假会去我二伯家玩，我二伯母开了个餐厅，我在他家过暑假的大部分时间就会去那端菜、洗碗。我二伯所在的县属于贫困县了，但我了解到，那的干部三天两头下馆子，一个人都能点四五个菜…越穷，越吃…” “当然，经过整顿，现在好多了。” 王成这一番话，是掀起全省领域内治理吃喝风、签单风、躺平摆烂风、乱报帐风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