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王一敏局长办公室内。 王一敏局长坐在办公椅上，右手托着下巴，作深思状。王成坐在她对面的办公椅上，一脸沉重。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不要溯及既往了吧？这对我们机管局也不是件好事，搞不好以后省政府给我们的预算就少了，你要从全局上出发啊。”许久，王一敏局长说。 “啊？可这些事实是真实存在的啊！我们不能因为顾及到其他的外在因素而放纵这种行为！这对于其他遵纪守法的干部来说，也是不公平的啊？”王成据理力争。 “你是局班子成员，做任何事怎么只想着自己？你是不是非得把这些事都捅出去，搞得众人皆知，局里动荡不安，你才满意！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局里的集体荣誉感？你非要把机管局变成湖西嘛？非得变成你的一言堂嘛？你别忘了我是局长。” 王一敏有点激动了。她也是担心这件事一深入下去，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现在处于领导的考察期，据说省里有意让她去下面地市搞市长，如果这回出点事，那就彻底完蛋了。所以她极力阻止王成。 当然，王一敏也知道省机管局服务的都是大领导，随便哪个干部找找省领导，那都是个麻烦事。所以她有点失态，其实她本人对王成并没有看法，又能有什么看法呢？ 王成看着歇斯底里的王一敏，也能理解她心里的顾虑。 “局长，我明白，潭江市委书记下个月退休，市长接任书记；外面很多人传你是去潭江市任市长，如果这个时候出点意外，可能你的任命就搁置了。我理解你。” 王成缓了一口气，说：“我现在可以不提这件事，但相关的调查核实工作一定会进行，等您的任命尘埃落定了，您再临时开个党组会同意我的建议好嘛？这段时间我偷偷地进行核实工作。” 王一敏突然有点惭愧了，她看了好一会桌面，随后说：“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保证全程保密，请你也理解我，我这会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就耽误…这些烂账都是前任班子的问题，不应该由现任担责任。可事实上在现在的机制下，我们去查了，反而成我们的问题了。正所谓做的越多错的越多，我不会也不想更不愿如此。凭什么让我们去承担别人的错？” 王成也不想多说什么，他点点头，然后起身想回自己办公室。 “你等一等。”王一敏叫住了他。 随后走到王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副局长，你要明白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会成为压死你的稻草，很多干部对你意见很大了，你这样当官老百姓喜欢；有些很正的领导也喜欢；但体制内绝大部分人不喜欢你，水至清则无鱼啊！到最后，被那些有实力的不喜欢你的干部一搅和，群众也会因为误解而不喜欢你，现在的自媒体要毁掉一个人太简单了。” 王一敏语重心长地对王成说。 “嗯嗯，谢谢局长提醒，我会注意的。” 到了王成这个级别，其实是可以不给局长面子的，因为提拔权限全部在省里，他下一步要提拔，权限在省委书记。所有省直单位一把手权力绝对在省委书记手里，哪怕别的常委替你打招呼，书记不点头也是白搭。 但是，王成不愿和局长闹掰，工作团结是一方面；不想在省领导面前留下不好印象是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觉得王一敏说的他能理解。 但王成没有想到，查案这件事将会成为他整个体制生涯的转折点。 … 从王一敏局长办公室走出，王成内心百感交集，事实上他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不然他不可能会先去找海明哥。他想要掌握那位退休经手干部的财产现状就是要确认其违法违纪事实的可能性，然后再一击致命。他就怕这些都是民间传闻，那到时候就要出问题了。 肖俊俊恰好过来了。 “局长。” 看着肖俊俊躲闪的眼神，王成便问：“怎么了？” “局长，外头都在传，如果您要查账的话，他们就集体罢工，然后去省里上访。” “哈…上访？罢工？哈！嗯，有魄力。”王成觉得这是他听过的最搞笑的笑话了。 “穿着用公款买的几千块钱的内裤去上访？不硌得慌？还真有脸了啊！你让他们去，让他们麻溜滚着去，不去我还真看不上他们，什么玩意？我给他们脸了嘛？啊？我给他们脸了嘛？”王成彻底失控了，刚刚被王局长一顿呲，这会又听说这个消息，他在办公室彻底暴走了。 肖俊俊吓得大气不敢喘。虽然他已经习惯王成的一切脾气，但不得不说：王成这种领导其实好打交道，不比那些笑里藏刀的领导，王成敢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敢于把自己的不满尽快表示出来，这样的领导没有坏心思。 许久，看着王成涨红的脸蛋慢慢恢复如常，肖俊俊才说：“局长，我认为咱查账是不是可以学学《雍正王朝》电视剧里头那样，咱把证据弄起来，但是暂时不看，以此来恶心威慑他们？” 王成摸着下巴琢磨了好一会，随后说：“可以，就这样办。你现在去财管处，把我的意思表达到位，要求财管处把档案室里近五年所有发票账目往来都单独保存好，用防火防盗的保险箱整理好，钥匙和密码我一会掌握好。” 很快，财管处在王成的授意下封存账目清单的消息很快就在大院内传遍了。 人心惶惶，还有调去别单位的人找人事处副处长询问他事情的处理情况。 一时间，省机管局暗流涌动。 王成要的就是这些效果，他不怕这些人搞破坏。前些年，道南某县的粮库传出有问题，在帝都调查组来检查前，粮库突发大火…他们以为这下就死无对证了，没想到帝都一气之下立案调查，把所有工作人员全部抓起来了。先以玩忽职守造成大火的名义把这些人开除了，再刑事立案。接着调查起火原因。 本来退个赃、免个职、开除就行的，直接被他们自己作成了刑事案子。不得不感慨：就怕猪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