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的事在孙书记的批示下快速结案了:所有涉案正处级及以上干部,该刑事处罚就刑事处罚,该撤职撤职,该免职免职;所有其他干部,情节重的,刑事处理;情节轻的,没收所有违法所得后,涉案干部全部行政降级,并独创性地发明了一个新名词“留任察看”。 所谓留任察看,即是在今后五年内,对其表现进行不定期的现实考核,如果其本人因为被处理了而破罐子破摔、对群众不闻不问、工作不上心,那么直接双开。 从全省其他地方、各省直单位抽调部分符合条件的干部充实安州。 至于安州政法王的案子,那得另案单独处理。 这一次就相当于大换血了,安州的“血管里”如今流淌的都是新鲜的血液了。 很快,叶浩就上任了。 省委组织部部长亲自到场宣读任命。 话说省里这三个人,自从挨了处分后,就老实多了,据说来年年初的两会,这几个人就要内退了。 至于其他处理,暂时没有。但这可不代表帝都不想处理这几个人!按照惯例,搞不好等他们二线后就要一个个挨收拾了。 叶浩现在是市长候选人了,待明天的市人大常委会过会后就是副市长、代市长了;再等明年年初市两会选举后,就能去代转正了。 当了市长的叶浩到底还是很高兴,他吩咐朱朗把他的办公室搬到市府那一边儿了。 至于秘书嘛!叶浩把以前在南红县任职时的秘书调过来了。为此他还特意和省组副部长打了招呼。 叶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债务,他要求各县区一定要把真实债务呈现上来,不然以后市里不认。 很快,几乎是当天下午,所有县的债务就呈上来了:各县区加上市本级,一共欠了各类欠款3580亿元,远超安州的全市GDP,让人不禁联想:这种违背经济规律的债务,是怎么搞出来的?这些钱呢? … 王成回到安昌后,也开始利用现在还兼任团省委书记的便利着手整顿团省委。 团省委年轻干部多,平均年纪在34.6岁。所以平时单位充满活力,很多大院的其他同志都喜欢在中午午休时来这儿转转。 团省委会议室,王成坐在主位,如今的大家再看王成,眼神里除了尊敬还是尊敬。 “说几句话,我们单位对口春余市的乡村振兴挂点干部都多少年了?要把人家弄回来了,不要让干实事的人寒心。我看了下,人家从扶贫挂点到现在,十几年了,一直在春余,确实有点欺负人了啊!晋升职级也没轮到别人…不能总让这些人吃亏。”王成说。 下面的人纷纷拿笔记录着相关情况。 “再一个,大家要端正态度…” “所以,我决定在团省委实行普遍性考核政策,即,把考核权交给所有干部…” 讲了一大通,最后大家会听的没几句,往往开这种会都是如此:开会时认真记笔记,散会后笔记本束之高阁,偶尔上厕所没纸了,还可能会从笔记本里撕几页凑合。 这就导致这么多所谓的会议,费时费力还没效果。 王成通过这次会议,明确了团省委年度考核方案,这其实就是运用了以前在湖西县的相关成功经验。比如班子领导同样参与考核,由全单位无记名打分;只有领导带头,一项政策才能服众、才能成功执行下去。 … 孙书记的秘书郝伟已经来了,是个39岁的正处,来到省委办后,担任了省委办综合一处处长,实际上担当着孙书记的专职秘书。 郝伟人很低调,不怎么说话,平时也不爱社交,喜欢收集一些比较奇葩的小玩意。 王成比他年长几岁,且级别也比他高很多,不过可不敢轻视郝伟。在当今这种环境下,还能够被领导顶风带在身边的秘书,那绝对和领导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 好在郝伟属于那种一心只当秘书的好同志,一般他工作之外的事,从来不过问,也从来不打听。 这天,孙书记突然叫上王成陪自己去下头走走。王成以为要去暗访,没想到孙书记说:“就我们几个人,找一个最真实的乡村去走走看看,不要太远,一下午时间能跑一个来回的。” 王成想了半天,邻市的安新县靠近安昌,开车走高速过去也就四十分钟,甚至比去湖西还近一点。这个县有个外号——“道南后花园”。 这个地儿以旅游业和农业为主,发展得不算太快。 征求了孙书记意见并给张海明秘书长汇报了句后,一行人没有提前打招呼,一台商务车就拉着大家往那走了。 车上是警卫员开车、秘书郝伟坐在副驾驶,王成陪着孙书记坐在第二排主座,第三排坐着综合处一位随身记录的工作人员。 为了防止被省城干部发现而提前通风报信,车子还更换了民用普通牌照。 快到安新县地界时,王成打开手机的地图问孙书记:“书记,安新县有在这条高速有两个出口,安新北出口、安新东出口,安新北出口下去就是县城;安新东出口下去就是县里一个较为偏僻的乡镇;您说从哪儿下高速?我听您的。” 孙书记毫不犹豫地说:“从安新东出口下去。” 安新东出口下了高速就是安新县的中村乡,根据资料显示,中村乡人口5000多人,以稻作农业为主,经济落后,乡里财政收入为200万元,人均年收入1.5万元。 车子一下高速,孙书记就发飙了。 只见不远处的稻田田埂,全部用水泥糊的严严实实,远远一看,还以为是一排排操场。 孙书记虽然之前一直在帝都,但这玩意有点常识就懂啊。看着有村民在田里干活,孙书记下车了。 “老乡,我们是外地路过的,实在太累了,想下高速歇歇脚,请问这儿附近有饭店嘛?”孙书记问。 “这里没有,要沿着这条路到前面去,要开蛮远哦。”这位村民听到孙书记的问话,很热情地说。 “老乡,你这儿的田埂怎么都用水泥糊住了啊?”孙书记继续问。 “这个啊?乡里和村里说是为了防止水土流失,反正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我们又不能对着来,和政府对着来还有好啊?加上这样的田埂有补助,一亩地的田埂补偿100块钱,我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看着孙书记一脸不解,这位村民又说了:“现在的一些事都看不懂了,习惯就好,怎么活都是活,操这份心干嘛?我们村里还有网球场呢!据说是拿着别的单位的乡村振兴资金建的,好像搞了好几百万呢!我们都是一些老人家在家,哪里懂什么网球哦,最可气的是,网球场还建在村民的承包地里…” 孙书记叹了口气,很共情地说:“这些领导都是傻子嘛?” 村民说:“他们傻?他们可不傻,都为了搞钱嘛!省里的书记省长们又不知道下头的真实情况,他们下了班小酒喝着、美女搂着…我们反正啥也没有,叫我们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王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孙书记则很平静,还帮着应和了几句“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