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聊着聊着，又聊到工作上去了。郭帆一直拉着王成的手。 王成在村子里、田埂上走着，给大家介绍他的童年。 “小时候家里割稻子，我就喜欢偷懒，因为太晒了，那会每次跟着父母到田里，就盼望赶紧回家吃饭看电视，后来我爸妈为了激励我，就许诺割完稻子后给我买西瓜吃…哈哈哈，现在一想，我们的父母都是这样过来的。” 王成在家里的责任田旁边站着，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贪玩的小屁孩的身影。 “我们小时候总想着逃离故乡，现在一看，以前想要逃离的故乡却变成了如今回不去的故乡了，现在的农村，已经很冷清了。” 肖俊俊在一边看着远处的新坟。 “诶，这儿不强制把这些迁到公墓嘛？” “之前闹了一次，有人差点把乡政府砸了，慢慢的也就不敢强制如此了。在政府工作，不能一味强力推进，要注意到群众真实想法。如果制定政策的领导干部每天坐办公室、不深入基层，怎么能知道老百姓真实需要？这就跟有个专家说中国老百姓每家每户都有50万存款一般。这不扯淡嘛？” 王成掏出一包烟。 “市长，最近的医疗反腐是咋回事啊？” “我们村书记是驻村医生，村里所有人的医保卡都在他那里，每到年底快结算时，他就会叫村民去他那里打葡萄糖或者买其他药，总之到底多少钱也不清楚，他会安排好。这种情况还有很多，比这更恶劣的也很多！我还在念大学那会，有次假期去乡里卫生院看病，那位医生是我好朋友，他就开玩笑说上半年开了十几万的药…” 那一次的看病经历给王成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前段时间某地爆出一个医院采购3200万的CT设备，院长个人拿回扣就拿了1600万。 转了一会儿，王成回到家里，老人们已经喝醉了。 琪琪带着一群弟弟妹妹在洗碗、收拾东西。 王成感觉到很不好意思，赶紧加入进去了。 下午四点多钟，不断有领导过来拜访，王成和他们寒暄一会儿后，都找借口回避。 有肖俊俊在，王成还真的舒服很多，他很懂眼色，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吃晚饭前，王成叫了肖俊俊，俩人去散步了。 “俊俊，想来安昌？” “市长…其实我哪儿都可以，就是觉得跟着您心里舒服，在迎宾馆，每天接触的都是吃喝拉撒，没啥意义。” 王成扭头看了肖俊俊一眼，肖俊俊立马收住了笑容。 “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心浮气躁，你不要讨价还价，工作是工作，要干一行爱一行。我不把你调过来，不是因为你犯过错；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改。我一直在关注你，虽然我年纪比你小，但…你懂？”王成还是没说的太直接。 肖俊俊脸色不太好。 “你好好磨练下自己的习性，你需要沉稳一点了，你也知道我性格，这么久了，也就只有你一直在我身边，以前的董鹏、现在的郭冉，只有你最让我满意。但你现在的表现，还有进步空间，总之加油，等时机成熟了、等你的表现好了，我会主动带你走的。”王成说的很真诚，肖俊俊也听得真切，脸色逐渐缓和。 “我问你，你觉得在体制内是为了啥？” 肖俊俊被这冷不丁的一句话问懵了。 如果是别的领导，他当然知道怎么糊弄；但这是王成，他不敢乱说。 王成看着一脸尴尬的肖俊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社会上有人说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但实际上并不是我有多好，只是我做事凭良心、做好了本职工作；可你看，只要做事凭良心、守本分，就能得到老百姓的拥戴，那为什么有一些人还会被老百姓骂呢？这个问题值得深思。我刚上班那会，有个干部在办公室说“进体制就是为了升官、升了官就能发财、发了财就当更大的官、搞更多的钱”，这种思想一蔓延，受伤害的就是老百姓。” “你知道嘛，我以前很敬重得一个前辈，他竟然说，如果领导要睡他老婆，他第一时间把他老婆灌醉送过去…他很真诚地说的，当时还劝我找老婆不要找太漂亮的…这种歪门邪道真的很可怕，非常可怕。我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这位前辈了，我去安昌当市长的时候，他请求我把他调安昌去，我婉拒了。你应该明白原因。” 王成说到这，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为啥感觉到无力？因为这种人，他这十几年以来，见过好几个。毫不夸张。很多事着实是不能写…因为真的毁尽三观。 “回来吃饭。”郭帆的电话打过来了。 王成和肖俊俊往回走了。 经过这一次谈话，肖俊俊没有了思想包袱，他以前一直觉得王成“忘记”他了，甚至对王成还有怨言，在他心里，自己就是王成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秘书。 肖俊俊越想越轻松，看到饭桌上还没摆好菜，他还笑嘻嘻地摆好饭菜，又去厨房把碗筷端过来摆好了。 几位老人这会满身酒气地坐好了，准备吃饭。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生几个孩子，忙不过来就我们一起去带。”王成的父亲说。 “我可有我的孙子要带，你自己的孙子自己带，哈哈哈，那是你们老俩口的事。”郭帆父亲开玩笑说。 王成明白，郭帆的父亲这是在宽慰自己父亲的心。 “那就先拿证，孩子们年纪都这么大了，用我们老辈子的话来说，都熟透了，要赶紧结婚。”王成父亲打趣道，刚才听到亲家公说孙子的事，他高兴地合不拢嘴。 “我们这一代人，吃过苦过来的！看见下一代，也是我的家族使命和愿望，我妈生了五个，三男两女，我最小，二姐早些年就离开了人世，现在我们兄弟姊妹几个，也有了各自的家庭，我就算我这脉的源头，说自私点，我真的希望我这一脉能源源不断地延续下去。” 王成父亲一边说一边看着郭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