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的问题直接让现场安静得可怕。 王成看了眼现场的参会人员，看着大家都十分安静地坐在那儿。 他继续说，“几天之前，我让教育厅做了一个统计，也从财政厅这边调取了最新的数据，全省每年的教育投入都在1500—1700多个亿。这其中，有近45%到50%用于教师的基本工资福利支出。剩下的除去各项教育日常开支外，有近三四百亿用于各种基础设施建设。” “我之前在当县长时就发现，教育资源的分配极为不合理。乡村的学校，一套多媒体设备可能要用五六年、甚至七八年，而一些县城、市区的学校、示范性学校，多媒体设备是一年一换甚至一年多换！每年学校寒暑假，有一些学校不是在换多媒体？就是在搞一些没有用的重复建设。抛开实际效果，对学生的身体造成的伤害真的是一笔难以估量的损失账。” “我又统计了一下，近十年以来，整个道南，因教育涉贪而被抓的领导干部，几乎是每个县区都有不少。为什么？因为我们这么多年以来，教育投入实在是太大了。” “我们一直说再苦不能苦教育；再穷不能穷教育。可到头来，这些原本用于给孩子教育的资金，却落入了个别不法干部的手中。在此，我要着重批评道南县第一中学和安昌X中。以道南县一中为例，耗资5.8个亿建设了崭新的现代化校区，外表看去比一些大学都要好，但内部设施怎么样？相信很多人已经听说了。在新校区使用两个月后，竟然发现楼层普遍性漏水、电线裸露、吊顶破旧、各种会场、教室、宿舍味道过重等情况。” “这种工程用膝盖想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从县领导到学校个别干部，发生了多少事很多人自己心里清楚？前段时间调查下来，甚至就连县长的司机都拿了300多万。” “这些是钱吗？这些是孩子们的身体健康。一个家庭培养一个孩子，培养一个学生很不容易。可能对于你们在座的个别领导来说，培养孩子很简单，因为你们有社会资源、你们有稳定的收入、有钱，但对于很多普通家庭来说，各种费用的累积已经是一笔大数字了。往小了说，孩子是家庭的未来；往大了说，孩子是民族和国家的未来。” “我不明白个别领导干部在拿这些钱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不会感觉到害怕吗？你们在上头多拿，一些人在下面小拿。到最后，概念图非常漂亮，设计施工标准非常完备；可成品却一塌糊涂。” “我为什么会感觉到气愤？我为什么当初会强调把这些不法干部送进去？因为教育贪腐比其他领域的贪腐更为严重，教育贪腐的那些不法干部，他毁的是整个民族的基业。” 王成一边说，一边用严肃的眼神扫射台下。 “我知道你们在座的当中，可能有个别仍然有问题还没有被发现，但我想告诉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在这个开会之前，我必须把我这几个月以来见到的所有情况、我的所有愤怒完完全全地表达出来。社会上总有人批评我，说我总在不合适的场合说一些不合适的话。我想问，难道开会就必须要一板一眼地表扬吗？一板一眼地睁着眼说瞎话吗？难道要我把我这个位置能看到的问题视而不见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官场礼仪吗？放屁！” 肖俊俊此刻在会场外抽烟，听到音响里传来的声音，他对琪琪说，“省长这一次确实是很生气，他对上一次省里对一些不法干部的处理是十分的不满的。” “是啊，叔叔一直想把省里的环境和氛围肃清，奈何省里上次不支持，没有办法。” 王成的会议内容，正通过各种形式传播到网络平台之上，这在王成的意料之中。 王成还在会场内继续讲，“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你们就当笑话听吧！有一位领导贪污了很多学校建设资金，导致学校各项设施都不合格，都严重的超过了安全标准。最后直接造成了一些学生和老师身体上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他被抓的时候痛哭流涕，说悔不当初。他的孩子写信给分管的领导，表示希望主要领导能可怜可怜他父亲、他父亲是无意的。” “我想问问大家，他的命是命，难道别的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吗？难道别的老师的命就不是命吗？他可怜？他坐在别人酒桌上指点江山，他躺在洗脚城里和别人商量着怎么侵吞资金？他在欺负别人的时候！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吗？” 现场一阵唏嘘，有些人已经猜到了故事的原型。 “今天这个会议我不想如往常一般这表扬一下、那表扬一下，总之拼命的找表扬点。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开完会大家一拍两散，然后我就完成了一个任务。” “我认为这样的会议没有意义，而且是愧对于全省这么多学生和家长的。” “我也希望你们能多务实一点，对一线老师和学生要有一颗善待他们的心。不要总是拿着自己手中那点芝麻样的权力去秀存在。上次我还听说某县某高中的校长竟然在私底下说“他能够调动全县的资源来为他服务”。这样的校长，你还指望他怎么为学生服务？还怎么指望他为老师服务？据说这位校长三天两头秀存在；三天两头开会；老师不来？那开会就用现金奖励！学校没钱怎么办？就开始收学生的延时补课费，多收几次…这是混账。” “这样离谱的事情多吗？我觉得还是有存在空间的。如果一个学校的校长不为学生服务？不为教学服务？不为老师服务？那请问这个学校的学风能好吗？三天两头开大会秀存在是缺爱吗？还是太自卑呀？” 这么一说，现场哄然大笑，王成也看到了有极个别校长脸通红，还低着头。 大家为王成能够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而感到震惊，同时也感到振奋，只有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些问题，才能够有改进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