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不是一时冲动，又能是什么？！我知道自己不能更不该继续想下去，是我着了魔，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对水仙嫂子起了坏心思……这些都不关水仙嫂子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能领着水仙嫂子走上一条不归路……

“嫂子，你要真想找个人过日子，也换了个人，李山他家的事太多了，不成。”我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妈了个巴子他娘的难受，嘴巴子里好像搁着一块玻璃渣子，两瓣唇一上一下说的一股血腥。但有些话再难说，还是得我说，我不能让水仙嫂子往后受了委屈。

万一跟了李山，就他妈那个性子，水仙嫂子嫁过去指定三天两头地受委屈。

“二牛，你别瞎想，都是没影子的事。”

我听得心里面陡然一喜，但又有些不相信地问道：“那，李美霞咋领着李山上咱家来了？”

“人家就串串门，没旁的事。”水仙嫂子卷着裤脚的手紧跟着慢了几拍。

我就知道她在撒谎，换成掐他人串门还可能，李美霞这个长舌妇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在水仙嫂子家呆了这么些年，也没见李美霞登回门，也就是这次回来，我才看到她对水仙嫂子客气了几回。

往年，这长舌妇总是怕水仙嫂子跟李山成了，看水仙嫂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不可能，李美霞那是啥人，我还能不知道吗？！她指定是后悔了，想回过头哄嫂子嫁给李山！”我故意装得孩子气地说道。眼瞅着水仙嫂已经卷好了一条裤腿，马上要换到另一边，我怕刚刚摔伤的谎话被拆穿，连忙拦住她的手，“嫂子，李美霞是不是要给你说亲？”

水仙嫂子停下手里的动作，“你别多想，嫂子只是觉得你大了，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就麻烦李婶子帮你看看。”

“让李美霞给我说亲？”我有些不相信。李美霞这婆娘虽然在桃花坳也算个媒婆，可比她好的，还有几个。水仙嫂子要真有这心，也不会找李美霞的。

“不是，我找的是王媒婆，但不知道李婶子从哪儿听到消息，自己上门的。”水仙嫂子摇着头解释。

我算是听明白了，多半是李美霞碰巧撞到水仙嫂子上王媒婆家，就以为她是替自己说亲，才会大摇大摆地领着李山上门，趁机将事情给定下来。可惜，这个长舌妇这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水仙嫂子永远不可能再跟她的侄子李山走到一起……

“二牛，你有什么打算？”

“啥？”我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听到水仙嫂子冷不丁的问，“想找个啥样的对象？是不是也想找个跟你一样有文化的大学生？咱们村上过大学的没几个，嫂子村儿有两个上过大学，可就是长得没那么好看，你……”

“……嫂子，你为什么突然想要我成亲？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跟潘大炮没关系？”我绷不住打断她的话。

水仙嫂子仰着头，眼底的目光晦涩不明，“嫂子相信你，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定下来，就先找个姑娘处处。”顿了顿，又补充道：“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差不多都已经成了亲。你哥把你托给我，嫂子就有这个义务。”

这已经是回村后嫂子第二次提这个事，上次明明已经说通了，她现在又提，我拿不准到底是因为潘大炮，还是她二叔跟男人搞的事给她留下了太大的阴影。

“嫂子，你希望我成亲么？”

我定定地盯着水仙嫂子的小脸，说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拿不准在期待什么。

水仙嫂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当然，嫂子盼着二牛幸福。”

“那这事我听嫂子的。”我暗暗按下心里的那股涩然，也笑了。那条路本来就条不归路，看不到底，水仙嫂子的前半生已经受尽了苦，我不能再让人往她身上吐唾沫、戳她的脊梁骨……

“嫂子，我自己来吧。”

“……好。”水仙嫂子站起来，把红花油搁到床边，我看她欲言又止偷偷地瞄着，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嫂子，最好是个大学生，能说上话。”

水仙嫂子脚底下一顿，应了声“哎”。

屋里头静悄悄的，我的心一下子空荡荡的。相亲这种事能拖一会儿就是一会儿，乡下能出个大学生挺不容易的，虽然已经决定要跟嫂子保持现在的关系，可我没办法这么快接受另一个女人。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小诊所的事业。要不然拖拖拉拉的整天面前水仙嫂子，我不知道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能压多久。

潘富贵这老东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拿着合同，主动找上门。我瞄了眼他写好的合同，狗爬一样的字迹，不过确实白纸黑字写的一个月四百块钱。难不成是他的疙瘩肉潘大炮开窍了，没等我张嘴，就知道从自己老子那里下手？

“叔，你真的想好了？”我转着手里的圆珠笔，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打量着对面的老东西。

潘富贵的一张大黑脸嘿嘿地笑道：“想好了，富贵叔知道二牛你是个有本事的，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租给你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