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得咬紧了牙，正犹豫着要不要随便扯几句，然后关上门从窗户跳出去，绕到院子后面撒泡尿，结果水仙嫂字已经忙不迭地倒了满满一瓷杯的水，递过来，“喝吧。”

瓷杯里面的水都溢出来了，湿了水仙嫂子一手。

我瞥了眼水仙嫂子难得露出的“殷殷”眼神，下意识发出一声“嗯”。脑瓜子一抽，一杯子水咕咚咕咚直接往下灌，几乎没喘气，喝完涨得慌得打了个饱嗝“嗝儿”。

“我再去给你倒一杯，二牛？”水仙嫂子接过空杯子，迟疑地问道。

我忙摆手，“不用，不用，嫂子，我已经不渴了。”

“真不渴？”水仙嫂子犹疑地又问了一遍。

我怕再拿一杯真的就要了爆了，使劲儿地摇头，特别真诚地盯着水仙嫂子的小脸，说道：“不渴。”

这几天一直躲着水仙嫂子，怕尴尬，又不知道该说些啥，见面也是匆匆用余光瞥几眼，现在认真一瞧，水仙嫂子最近瘦了好多。小脸的轮廓明显小了一圈，下巴比之前尖了好多，两颊粉嫩的苹果肌甚至都凹了下去，整个人憔悴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气色也比刚回村那会儿暗了很多，多了两层重重的黑眼圈，看着就能猜出来那晚上发生的事给水仙嫂子带来的困扰。她表面上强撑着平静，一个字都没跟我提那天的事，但也许到现在她依然困在那件事里。

水仙嫂子看我一直盯着她，终于张嘴道：“二牛，喝完水，就关灯回去睡吧。”

“嗯。”

我知道水仙嫂子在躲，僵硬地转过身逼迫自己挪开定格在她身上的视线，可走到关灯的墙边，手指刚放到关灯的按钮，鬼使神差的，又突然转过身。

水仙嫂子坐在三张椅子中间的那张，弓着身子，双脚已经挪到了椅子的最末端，整个人正准备往下躺。我蹭的眼前就浮现出刚才大屋灯打开的那瞬间，水仙嫂子蜷缩着身子，特别寒酸、特别让人心疼的睡觉姿势，一个冲动，脚底生风地跑到水仙嫂子面前，二话不多说直接抱起她。

手里的分量比一条被子还要轻上几分，我瞥了眼惊得眼睛瞪大的水仙嫂子，憋不住有些恼：水仙嫂子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摸着手底下凸出的一块隔得慌的骨头，我的心疼得纠纠的。

“二牛。”

“别说话。”

我心里有气，可我不想把气撒到水仙嫂子身上，把她放到屋里头的小床，给她盖好被子后。我拿起剩下的一个枕头，说了声“睡觉”就抬腿往门口走。

如果不知道，这件事我只能等到明天早上知道了再去懊悔——咋就没想到水仙嫂子会想出这么一招，牺牲自己，把床让给何美凤跟秀梅姐。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就绝对不能眼睁睁由着她睡在硬邦邦的椅子上，酪得明早浑身酸疼。

打六年前，我就发誓一定要努力让水仙嫂子不再为我受苦。现在我好不容易大学毕业，自己有能力了，咋说都不能让水仙嫂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一丁点的委屈。

所以刚回村那会儿，哪怕我还没有透视眼，撞见潘富贵欺负水仙嫂子，我就有种敢给他后脑勺一下子；甚至到现在，上次潘富贵用生态园的破招欺负水仙嫂子，我也想过找机会一定要报复回去……不过所有的这些，我并不想让水仙嫂子知道。

我想对她好，无论是哪方面，哪怕是小到代她睡在外面的椅子上。我乐意这么做，但我并不需要她一丁点的感激，因为我要的是一份纯粹的爱。

“二牛，你生气了？”

“没有。”被水仙嫂子揪住汗衫的衣角，我没办法走一步，别扭地转过身否认道。

水仙嫂子没吱声，但依然保持着手里的动作。过了小半会儿，我突然听到一声没憋住爽朗的笑声，水仙嫂子这是在对我笑吗？！憋不住好奇，我偷偷用余光瞄了眼水仙嫂子，好巧不巧一下子就对上她投来的目光。

我顿时感到一阵臊得慌的尴尬，“嫂子，你笑啥？”

“二牛，你还跟以前一样，不会撒谎。你呀，是骗不了我的。”水仙嫂子一脸的笃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啥。”我想装听不懂，把手抽回来，但水仙嫂子捏着我的手，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二牛，你睡床吧，外面还是嫂子睡。”

我没吱声，垮着一张脸直直地盯着水仙嫂子，大概过了几十秒，水仙嫂子敌不过我的视线，微微垂着头辩解道：“你这个大个儿，窝在椅子上睡一夜，明天指定腰酸背疼，不成的。”

“那嫂子你呢，你的身子比我弱，搁椅子上睡到天亮，明天还能下得了地吗？”我气急反笑，燃烧的怒火得到宣泄的地方，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看到水仙嫂子说不过我，但依然固执己见，低着头，双腿落地，一只脚够着拖鞋穿。

我按着她的肩膀，几乎想都没想地脱口说：“就两个选择，一是我搁大屋的椅子凑合一晚上，二是我也睡这屋里头……我的意思是，单纯睡个觉，没别的，我就在下面随便打个地铺。你选吧，嫂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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